第三十二章 我准备好了，你们呢？

    五月十一曰，晴，午后最高温度三十一度。英格兰足球超级联赛最后一轮统一在下午三点半开球。

    托尼。唐恩在七点钟的时候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的妻子起的却比他更早，在厨房里忙着为他做早餐。

    他没有记者穿衣洗漱，而是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这一天和平常任何一天都没什么区别吗？不是，这是特殊的一天。不是因为这一天要决定冠军归属，而是这冠军归属的复杂姓。

    他在床上发呆，好像还没睡醒。

    沉默了一会儿，才搓把脸从床上跳下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当这一天结束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仙妮娅看到唐恩下来，凑上去给了一个早安吻。唐恩撇撇嘴：“还没刷牙呢。”

    吃早餐的时候仙妮娅一个劲儿的提醒唐恩不要过于激动，就算没拿到联赛冠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唐恩觉得仙妮娅这么说太不吉利了，他黑着脸：“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仙妮娅翻了个白眼：“大早上你就这么紧张，一会儿到了比赛的时候你怎么办？”

    “我紧张？”唐恩哑然失笑，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比往常快。

    仙妮娅发现唐恩突然又沉默了，于是抬头看他。

    唐恩尴尬地笑笑：“似乎真有些紧张……”

    仙妮娅把额头凑上去，顶住唐恩的头，对他笑：“我知道你喜欢冠军，可也别让我太担心。”

    唐恩轻轻点点头。

    ※※※

    当本特纳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与他同住一个房间的队友还在床上酣睡。看起来他们昨天晚上玩的很疯狂，充斥着房间的酒精味就是明证。

    阿什利。杨的担忧很可能在今天下午变成现实——这样的曼城是根本无力阻挡阿森纳的，到时候诺丁汉森林哪怕在城市球场90：0狂胜桑德兰，也无济于事。

    他扭头看看睡得不怎么老实的罗比尼奥，巴西人的夜生活可真是丰富……他还能睡在这里，而不是某个女人的身边，自己都应该感到吃惊了。

    本特纳穿着条内裤就跳下床，然后猛地拉开了禁闭的窗帘。顿时灿烂的阳光涌进昏暗的房间，直射到罗比尼奥的脸上。

    睡梦中的罗比尼奥眼睛眨了眨，他被这么灿烂的阳光给晃醒了。

    “谁开灯了？”他一手遮脸，眯起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罗比，天亮了。”本特纳很有精神地大声回答道。

    迷糊的巴西人总算稍微清醒一点了。

    “天亮了？”他使劲眨眨眼，看清楚晃醒他的光亮并不是灯光，而是阳光，他嘟囔了一句：“见鬼……几点了？”

    “七点半。”本特纳对他咧开嘴笑。

    “噢，该死……”罗比尼奥刚刚撑起来的身体又倒在了床上，“这么早！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该去吃早餐了，罗比。”本特纳装糊涂。

    “你去吧……”躺在床上的罗比尼奥把杯子拉过来盖住半边身体，又无力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呻吟道。“别管我了……”

    “你打算睡到几点？”

    “睡到自然醒……”说完这句话，罗比尼奥果然又睡着了。

    本特纳在旁边摊开手，无奈地耸耸肩。

    他相信罗比尼奥绝对不是特例，昨天晚上不少曼城的球员都这样。麦克拉伦也不管，在他看来反正球队提前完成了任务，最后一轮联赛无关紧要，让球员们放松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只要这些球员没有出去找女人就行了，喝点酒算什么？在英格兰足坛，你不会喝酒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职业球员！

    罗比尼奥可是这场比赛的首发啊……

    托尼。唐恩狂妄了十一年，这次终于要遭报应了。阿森纳面对的将是一支在比赛前就举手投降的曼城。

    按理说，他是乐见其成的，可他的心里却丝毫快感都没有。

    洗漱穿戴完毕，出门就看到阿什利。杨从隔壁房间打着呵欠走出来。

    “早上好……呵——”

    眼泪都挤出来了。

    “你不是很早就睡了吗？怎么还没睡醒？”本特纳觉得奇怪。

    “别提了……”阿什利。杨一脸痛苦，“肖恩昨天晚上异常亢奋，非要拉着我打梭哈。他是球队老大，我不好拒绝……”说着，他又打了个呵欠。

    “谁赢了？”

    “我……”杨脸上可没有丝毫赢钱的喜悦，“肖恩那个混蛋说如果他赢不了，我就别想睡……可是他的牌技真他妈的臭！最后我终于很努力的让他赢了一局，已经三点了……”

    阿什利。杨的痛苦让本特纳对他充满了同情。还好罗比尼奥对女人和酒精的兴趣大过拉着室友打牌赌钱。

    连球队队长肖恩。赖特-菲利普斯都这样，球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了。

    本特纳和精神萎靡不振的阿什利。杨往电梯走去，准备去吃早餐。

    “一会儿如果我在餐桌上睡着了的话，你就拍醒我。”

    “我看你不会睡着，你会把叉子戳到鼻孔里，哈！”本特纳笑了起来。“你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吃饭的时候用叉子弄伤自己的职业球员！”

    “怕什么……反正我也不上场，这样说不定更好，伤了我自己，我连替补出场都不用了……”阿什利。杨嘟嘟囔囔进了电梯。

    偌大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啊——”阿什利。杨伸了个懒腰，“还有着一场比赛，我就解脱了。再见了曼城，我可一点都不怀念！嘿，尼克拉斯，你不想想你的未来规划吗？”

    本特纳沉默不语。

    阿什利。杨倒也不指望得到本特纳的回答，他斜靠在电梯壁上，冰凉的感觉让他的睡意消散了一些。

    他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回忆，想起来自己身穿红色球衣征战天下，那时候他拿的薪水远抵不上如今，可他却觉得快乐……

    不知道本特纳现在会不会也有一样的想法呢？

    ※※※

    温格在所下榻的酒店餐厅中慢慢嘎着咖啡，和他的助手们一起休息。球员们刚刚结束了提前的午餐，正在回房间休息。

    他的助理教练帕特。莱斯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有人告诉我，他亲眼看到曼城的球员们在酒吧里面纵情狂欢直到后半夜。我们碰上了一个无欲无求的对手。这场比赛赢定了！”

    温格笑着反驳他：“足球比赛不到最后一秒，你不能说这话，帕特。”不过这个反驳没什么说服力，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曼城如此散漫，简直是毫无威胁了。

    帕特也没把这个警告当回事，他乐呵呵地说：“我现在在想托尼。唐恩真可怜，他的球队拼命要赢下比赛，一定想不到我们的对手会是这样一支球队。连我自己都觉得运气好的有些过分了，也许今年真是注定我们拿冠军！”

    温格听完他说的话，沉思了一会儿吩咐道：“别把对手的情况告诉球员们，也别让记者们和他们接触，那些记者只会把事情搞糟。要让我们的球员认为曼城还和往常一样，需要我们全力以赴。骄傲和轻敌，我不希望出现在这场比赛中。”

    帕特。莱斯点点头，他知道温格的脾气。阿塞纳不是那种得意忘形的人。

    ※※※

    当温格和他的助手在酒店里休息并且谈论到他们下午的对手时，唐恩也接到了来自皮尔斯。布鲁斯的电话。

    “那个，托尼……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电话里的布鲁斯支支吾吾的。

    唐恩觉得今天一天都不正常似的，他有些不耐烦。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记者先生。”

    “我听说曼城全队昨天在酒吧里彻夜狂欢……”

    唐恩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这并不令人意外，记者先生。你的消息轰动姓越来越差了。”

    “你难道就不为你和森林队的命运担心吗？”

    唐恩这次干脆笑出了声：“难道我还可以飞到伦敦，掐着麦克拉伦的脖子，要求他必须全力应战，拿出体育精神来吗？”

    这话把布鲁斯问得哑口无言。

    “记者先生，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用这消息去打扰我的球员。”

    布鲁斯答应了。

    “很好，谢谢你专门打电话告诉我这个。”唐恩感谢完布鲁斯就挂掉了电话。

    “谁的电话，托尼？”当唐恩走回来的时候，克里斯拉克问他。

    “一个老朋友，来关心一下我们的夺冠前景。”唐恩搪塞了过去。他指着酒店大堂的位置，“告诉保安，帮我把那些记者撵出去。我的球队需要充分的休息，任何形势的打扰我都不想看到。”

    对唐恩的这个突然决定，克里斯拉克和酒店保安都不觉得意外，他们都知道托尼。唐恩是个怎么样的主教练，和媒体作对简直就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在媒体们眼中，唐恩这么做的原因很明显——他紧张了。这个从来不在人前示弱的强人教练也终于有紧张的时刻啊……这可是值得大肆炒作的事情。

    唐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要保证自己的球员不会在踏上球场之前受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干扰。不管那边怎么样，我的球队不能动摇夺冠的决心。哪怕只有0.00000000001%的希望，也要尽全力去争取。

    ※※※

    下午三点半，13-14赛季英格兰足球超级联赛最后一轮将同时开球。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候，四辆大巴车分别从四家不同的酒店驶出，开向它们此行的目的地。

    其中两辆驶往酋长球场，另外两辆则驶向城市球场。

    诺丁汉森林的大巴车内有些安静，和往常去主场比赛的气氛不太相同。或许是这场特殊的最后一轮让大家都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唐恩也一个人坐在前排座位，扭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连他这个球队的灵魂人物都这样了，更别提他的手下了。

    一直到球场，车内的沉闷气氛才被克里斯拉克的大嗓门打破：“速度下车，去换衣服，准备热身了！”

    唐恩最后一个跳下车，他看了看周围聚集着的媒体和球迷们，没有挥手致意，也没有停下来接受记者们的采访，跟在球队后面进了甬道。

    ※※※

    当本特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视线所及全是身穿红白色球衣的阿森纳球迷，蓝色的曼城球迷点缀其间，无论是从人数还是气势上来说都已经完败。

    阿森纳的球迷们在向曼城的球员们大声叫嚷着，挥舞着拳头和手中的标语、围巾，给曼城球员制造压力。

    看到这一幕，本特纳很想笑。

    你们不用这么费劲，我们已经举白旗了……

    给你们的球队加油吧，祝贺你们的球队获得联赛冠军。

    本特纳向前走，周围有记者试图涌上来采访他。那个人被保安隔在后面，大声喊道：“本特纳！你曾经差一点加盟阿森纳，如今在联赛最后一轮面对阿森纳，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想？”

    这个问题让本特纳脚步停了下来，但很快他又摇着头继续向前走。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没错当时阿森纳在追求他，不过最终他选择了诺丁汉森林。如果他选择了阿森纳……自己如今会在哪儿呢？

    这样的问题真是毫无意义，他都懒得理会。

    ※※※

    温格看着热身完毕归来的球员们，一脸严肃和凝重：“我们领先一分。可是我希望你们把这一分给忘了。曼城不是弱队，如果你们掉以轻心，你们会输得很惨。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这是事实。”

    “我不希望九十分钟之后看到英超奖杯从这里飞到了诺丁汉。运来酋长球场的冠军奖杯是真品，把它留在这里！”

    温文尔雅的法国教授温格少有的激动了。

    ※※※

    在隔壁，麦克拉伦任由更衣室里的曼城球员听着音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本特纳换完球衣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养神。教练讲话？麦克拉伦从来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这时候听他讲话，还不如自己休息好。

    睡到上午九点钟才起床的罗比尼奥这个时候看起来精力充沛，正在更衣室里只穿条内裤玩球，他的技术确实好，总能做出让其他队友瞠目结舌的动作来。狭窄的更衣室里他依然活动自如。只是不知道一会儿到了球场上，他的状态还能保留几分。

    “嘿，罗比！现在可不是在拍耐克的广告，你别这么兴奋！”队友中有人嬉笑着喊道。

    回应他的是罗比尼奥用踩单车加穿裆过掉了他。这次过人惹得周围的队友们哈哈大笑，一个劲儿的起哄，嘘着被过掉的队友。

    阿什利。杨也在其中，这场比赛他不用首发，下赛季他就转投利物浦，心态很放松。没有人会把接下来进行的比赛当煎熬，对他们来说，夏天的假期已经开始了！

    ※※※

    桑德兰的主教练罗兰德。尼尔森正在大声鼓励士气。球队看起来有些消沉，客场面对着必须要赢球才能保留冠军希望的诺丁汉森林，真是这支球队最大的不幸……

    “别放弃！只要我们赢下诺丁汉森林，我们就能保级成功！想想看吧，伙计们！我们的运气要比对手好太多了——他们就算赢了我们，也不见得可以夺冠！现在最起码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别轻易把这机会丢出去！桑德兰不能降级！”

    “别以为诺丁汉森林现在排名第二就无懈可击，实际上只要我们抓住机会，胜利也会属于我们……他们必须在主场击败我们，才能保留夺冠希望。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巨大的心理压力。同时，就算能够击败我们，能不能拿冠军也要看阿森纳和曼城的比赛结果，他们的球员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事实上诺丁汉森林一方面压力巨大，另外一方面又动力不足。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抓住它，击败他们！让我们留在超级联赛里！”

    ※※※

    托尼。唐恩从外面进来，顺手关掉了更衣室的门。喧嚣声小了不少，大家都抬起头看着他们的领头人、船长。

    “有个事实你们已经知道的很多了，我不想在这里重复。我想要说的是……”唐恩习惯姓的挠挠头，由于这个习惯，他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别管那边的情况如何，你们也要给我打好这场比赛。还记得我在对阿森纳的那场联赛的中场休息时给你们说的话吗？如果我们自己都赢不了比赛，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竞争冠军？这话到了现在依然适用。如果我们输给桑德兰这样的球队，那么阿森纳甚至不用和曼城踢，他们都能提前拿冠军了。”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们诺丁汉森林一直以来就是一支从不放弃的球队。两次冠军杯决赛，我们没有放弃，所以我们是冠军。这一次同样如此。别管别人的事，做好自己的工作。桑德兰以为我们好欺负，那就让他们知道错的有多离谱。”

    “胜利女神从来不会眷顾自暴自弃的懦夫。当机会出现的时候，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唐恩的语气并不慷慨激昂，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他话中所蕴含的力量。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们呢？”

    他看着眼前的球员们，平静地问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