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掀开一个洞

    为了消除这件事情的影响，陈书记的秘书打电话找到了陈康杰，代替陈书记表达了歉意。

    要陈书记亲自打电话给陈康杰，是不现实的，面子也拉不下来。他原本想让陈小强自己亲自找陈康杰，可想到陈小强与陈康杰的智商差别，担心宝贝儿子被陈康杰几句话又给激怒，再做出某些愚蠢之极、出乎预料的事情来，这才授意谨慎稳重的秘书来做这件事。

    对于这种面子式的道歉，陈康杰没有拒绝，场面话该怎么说怎么说。不过陈康杰做出的一个举动表明了他的内心真实态度，那就是他们当天退房离开，回到自己的四合院居住。这个态度表现的是政府酒店不安全，另外就是不真心接受那虚伪的道歉。

    陈康杰没有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他所应该做的工作，只相隔了一天，他就开始与张导演他们进行到了宣传片的实际讨论和拍摄当中。成龙京城之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在宣传片里面会有他的角色。

    陈康杰心无旁骛的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去，在别人看来，似乎就没有那么一件事情发生似得。然而陈书记却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然而他又没搞懂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反正一种不安的情绪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明白这种不安是来自哪里了。

    就在春节前夕，中纪委接到了一份实名举报，很有意思的是，这份举报信有点点不符合举报规则，可是中纪委又不能不接。

    这份实名举报的举报者是香港商人董思颖，他所举报的对象是陈小强，举报的罪名是讹诈梦婷酒店旅游集团五百万元。

    说他不符合规则，是因为向纪委的举报对象必须得是党员或者国家干部，纪委是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他们只负责对党员或国家干部的违法乱纪进行查处和监督。陈小强根本就不是国家干部，也不算是党员，从程序上来说，他不属于纪委的监管范围。再说那个罪名，讹诈，这属于刑事犯罪，常理上这是属于公安机关的事情，影响向公安机关报案才对。

    可为什么说这不符合规则但又不得不接呢？就因为陈小强是陈书记的儿子，再说是实名举报。根据纪委的办事原则，只要是实名举报，就必须得查，况且举报信里面还附带了大量的证据事实。

    事情还得追溯到几年前，那时候梦婷酒店旅游集团在京城建设五星级酒店，地点正好处在一个待开发的黄金地段。董思颖他们所有手续都齐全，按理说，在手续齐全的情况下，所有事情都应该办得顺理成章才对。

    可是在中华国就是有这种特殊国情存在，手续不齐全的人可以很快办成事，相反，手续齐全的人也可能要办的事情被无限期拖着。董思颖他们面临的恰恰就是后一种情况。

    董思颖早几年工作的重点都是在黔州，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办事情从来没有遇到过有意义的阻碍或者刁难，基本上他们想做的事情都能在很快的时间内办成。后来事业扩展到了黔州以外的省市和走向别的国家。

    在别的城市，虽然偶有小挫折，可是在发展经济的大潮和改善投资环境的大势之下，依靠强大的资金背景，梦婷集团也都能将那些小挫折一个个客服。至于在国外发展，那就更是问题不大，董思颖能够驾轻就熟的适应环境和寻找机制。偏偏就是在京城卡壳严重，董思颖又缺乏处理这方面的实际经验，使得项目久拖不能顺利上马。

    后来这事就反应到了欧阳震华那里，在汇报工作的机会中，欧阳震华就在报告里面顺便提及。陈康杰见到这个点的时候，心里就留意了，通过关系稍一打听，就搞明白了背后想吃这笔钱的人就是陈小强，最起码大头是属于他的，小头才是那些政府办事领导的。

    在此之前，陈康杰下面的那些企业进行投资都是没有行贿经费的。这一次陈康杰破了一个例，允许董思颖他们拿出不超过一千万来做这方面的工作，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弄到并保留好所有的证据。

    就因为陈康杰的这个部署，董思颖他们白花了五百万元。不过也得到了一些珍贵的相关证据。在那些证据中，除了有相关领导的签字，更加重要的是，他们掌握到了陈小强的说话录音以及偷拍录像。要想得到这些东西，对陈康杰不算什么太困难的事情，萨米多夫他们原本就是专业的，对付一个陈小强不是绰绰有余吗？陈康杰做了那么段时间的导演，偷拍的技巧和设备自然也是不缺。

    由于这件事情牵扯到陈书记，即便是中纪委也不敢随便独断了。事情马上就被捅了上去，很短的时间内，中央高层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在第一时间，纪委就很想找董思颖来核实这件事，可是电话打到梦婷集团，被告知，董思颖已经去欧洲开拓业务，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国内。

    这是陈康杰指使的结果，陈康杰觉得，这个时候董思颖留在国内或许会有一定的危险，因此还不如避走他方，等事态平息了，再返回来。其次，陈康杰认为要留更多的空间给高层博弈，如果董思颖在，反而这样的空间会缩小。第三，就是陈康杰决定，自己亲自来处理这件事会更好。玩斗争，陈康杰的经验比董思颖足得多。

    人们会常说国内的腐败越来越严重，不管愿不愿意接受，这都是政府都不敢否认的事实。之所以会如此，就因为不少腐败案件没有被当成单纯的刑事案件处理，反而变成了政治斗争的一种工具和策略。尤其是在高层，那就更是如此。因此坊间才会有一种不被公开接受的说法，那就是某某某下课了，不是因为他真的贪了多少，而是他斗争失利，或者被当成了替罪羊。

    当前就正好面临这种局面，陈书记显然是不能独善其身，一个项目陈小强就能开口要五百万，可见其胆子不小。明白人都看得出来，对董思颖这样有港资背景的企业都能如此开口，那么对国内的企业，估计不会逊色，只会更加疯狂。大家更容易想象，陈小强如果没有他老子的身份给他撑着，没有人会给他半毛钱，那人们就会问，难道他老子真的在里面一点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吗？

    陈康杰所做的，就是在这个原本坚固的大厦下面掀开一个洞。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蚂蚁洞陈康杰已经刨开，至于大厦什么时候倒塌，那就不完全是他所能完全控制的了。到了陈书记这个层级，要倒下，是不太容易的，有人想推倒他，可也有不少人要保他。毕竟他的身上同样牵扯到不少人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就像拔河比赛，之前他们都只是用手提起那一根绳子而已，谁都没有用力，就像是在做准备工作。现在陈康杰如同就在他们中间喊了一声“开始”，这个信号就使得两方势力想不用力都不行了。

    就在中纪委收到举报材料的当天，陈康杰也离开了首都，回到了鹏城。不管多么重大的工作，遇到春节这个上千年的传统节日，都得退让，陈康杰也是利用这个契机暂离首都的漩涡。

    可是这事毕竟与陈康杰有关，他就算是躲到了南国的鹏城，该找到他的人还是会找到他。大年三十快吃晚饭的时候，在房间里整理送给家人新年礼物的陈康杰接到了赵志邦的电话。

    “赵伯伯好，新年快乐，你打电话来是送祝福的吧？”陈康杰若无其事的和往常一样开玩笑。

    “我真的是要祝你好运。”赵志邦语气肃然，一语双关的说道。

    “赵伯伯，呵呵，我的运气一向都还不错，你打这个电话，我的运气也会传染给你的，您放心，我不吝啬的。”陈康杰装糊涂，不过玩笑中也包含这一层他要传递的意思。

    “那我就谢谢你了，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事先通气一下？”赵志邦佯装怒道。

    “赵伯伯，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什么大事？什么胆子大？我怎么不太明白呢？”陈康杰假意无辜。

    “你小子还挺能装，梦婷集团不是你的产业？”

    “那是我的产业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合法的吗？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偷税漏税或者盗取国家资源吧？”陈康杰是真打算将装糊涂进行到底了。

    “偷税漏税用我来管吗？真是的！”赵志邦被陈康杰逗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的举报材料，要不是你，两年前的事情怎么会到今天才翻出来？”

    “赵伯伯，这我就不明白了，作为一个企业公民，举报一些社会上的不合理现象，这是理所当然的嘛，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啊。难道国家希望所有人都变成聋子瞎子？再说了，您都是知道的，我一般不管企业的具体事情，想管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经历，自己的爱好都忙不过来，还得接受政府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