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梦想的玻璃球

    新鲜的烧煮在铁锅中沸腾的热气发出“滋滋”的响声，米饭和河鲜特有的香气杂糅起来，散发着五谷的清香与鱼虾的鲜美。

    月光疾风背着长刀，倚靠着厨房一壁，带着淡淡的寂寞，深深的黑色烟圈宛如黑夜般孤独忧郁。

    “映……其实人生这种事啊——就是在不断地失去的。”

    月光疾风寂寞道。

    “嗯嗯。”

    “所以呢……不管是怎样的痛苦，也都无法挽回。但是——倒不如说是这种痛苦，激励着我们继续走下去，于是到最后，反而得到了其他的东西。”

    “嗯嗯。”

    “少年时的梦想啊……真是无比可贵，记得小时候，我也是心怀许多梦想的孩子啊……”

    “嗯嗯。不过……话说大哥你都已经站在那里装模作样那么久了，有这么多说话的闲工夫，能不能帮我来做点事情？”

    “——请你不要假装忧郁寂寞冷，借着说一些人生真谛名言警句的机会来逃避家务劳动和厨房劳作好吗！好像自从我进了厨房以来，记忆中你就再也没有做过饭了呢！”

    苏泽映满脸冷漠，瞥了他一眼。

    “大哥——我不得不提醒你，再这样下去，你就跟商店街里面那些游手好闲的废柴大叔一个模样了！”

    “哎呀——”月光疾风立刻陪起了笑，谄媚一般挤出笑容蹲在苏泽映面前。

    “这还不是因为小映你的手艺太好的缘故啦！说实话自从小映你做饭以来，我就再也吃不下自己弄的饭菜了呢！”

    苏泽映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扶额，一脸无奈的模样。

    ——月光疾风说的确实是实话。

    自降生以来，被月光疾风抚养长大，在三四岁时苏泽映就不得不展露出一手惊人厨艺，在厨房中辛苦劳累，除了他对食物的要求之外，更在于月光疾风这家伙实在是个料理白痴。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的话——谁愿意这么早就被灶台间的炉火熏来熏去的啊！

    “唉唉……”

    苏泽映翻了个白眼，对月光疾风没好气道：

    “既然这样……那大哥你没办法做饭，去洗一下菜可以吧？看那边，桌子上摆着一下肉类，你去把它们洗干净了，我等会要用。”

    “好嘞！”

    月光疾风一脸干劲地应道，抓起桌上的肉类，便跑到水池边接着自来水“哗哗”冲洗起来。

    ——话说忍界的科技发展水平还真是极为诡异呢，在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电影，照相机等第二次工业革命产物，却连天然气，石油这些能源都完全没有开发利用起来。用的都还是天然燃料。

    明明都有了管道自来水，却还用着原始的灶台。

    明明拥有着开山移海伟力的忍术，哪怕最弱小的忍术都有着超出常人理解的力量，生产关系却还是显得极为落后，而且大部分地区的人身依附关系都还停留在封建时代。

    生物科技上更是这样，已经深入到细胞，基因，甚至挖了个眼球不管什么排异反应都能拿来用。但是完整的医学教学，一整个现代医学的内外科医疗体系，却都完全没有建立起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个独立的医疗忍者。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查克拉。

    “先进与落后，强大与弱小……不都是相对的么？在原来那个世界，核弹的威力在忍界中也只有寥寥几个忍术可以与之相比，而且像‘大伊万’那种氢弹，只怕宇智波斑这种人也不敢直撄其锋。更可怕的是这些核弹的成本其实还偏低，真正制约其生产的不过是材料和保养罢了。只要有需求，便可以像下饺子一样流水线生产出来……”

    “……除此之外，在生活水平还有人类文明的繁荣上，更是甩了忍界不知道几条街。但是忍界也有自己的特色——而一切的根源便着落在了查克拉这一特异力量上。”

    “由这种超凡力量延伸出来的一切，便构成了两个世界最大的不同。而由于在忍界中，个人的力量其实是决定一切的——因此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由几个最强者的心情决定的……”

    “倘若当初六道仙人饭多吃了几碗，或者是觉少睡了几次，说不定就心情一变，直接变身成黑绝那样的孝子贤孙也说不定——那现下的这个世界就已经大变样了……”

    “……说到底，从最底层的文明基础开，这个世界的路线就已经不一样了。”

    心中这样暗暗地想着些什么，苏泽映眨了眨眼。

    在灶台前坐了太久，眼睛被烤的有些痛了。

    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屋顶，轻轻呼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么略微一发散思维，厨房里就已经安静很久了。

    “哗哗”的水声还在响着，月光疾风侧身清洗着新鲜的肉类，好像是为了故意不打扰苏泽映一样，完全背对着他。

    苏泽映看着月光疾风的后背，忽然想到前一世看过的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只记得故事的最后似乎这样说道：

    “……请给那些经历过痛苦的人一个空间，哪怕几分钟就好，背对着他，让他有自己一个人伤心的时间。”

    “你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苏泽映对着月光疾风的后背无声地比着口型，把这句话用中文“说”了出来，然后缓缓笑了起来。

    虽然这个家伙理解错了自己安静的原因，虽然这位大哥过去以来一直都手艺糟糕——但是不得不说，他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苏泽映感觉亲近的人了。

    “喂，映，我说呐……”

    月光疾风手上清洗肉类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冰冷的水在手上漫过，他却停在那里，用一种故意散漫的语调说道：

    “其实……我先前所说的那些东西——并不算是完全的开玩笑哦。”

    “我说真的。”

    “每个人呢，都是怀揣着一个个梦想走在这个世界上的。就像是一包玻璃珠一样，一颗颗珠子就在包袱里被颠落出来，落到了地上——我们便要承受一个个梦想远离的痛苦。”

    “就像我小时候一样，我小时候呢，是很想成为世界第一富豪，又像成为火影大人，还想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剑手，成为一剑可以劈开一座山那样，只在传说里存在的英雄……”

    “……但是随着长大，我发现这些梦想其实都是实现不了的。不要看我现在很懒，但是我的小时候啊，可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孩子哦，当时可还是被称为天才的呢！”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地发现了，其实我有着自己的极限，而且我也知道自己的极限之所在，什么富豪啊，火影啊，世界第一剑士啊……其实都是些遥不可及，甚至可以说荒唐的梦想。”

    “……我的查克拉水平偏低，而且由于体质在同等级别的忍者中过于孱弱，所以接下来估计很难再有所突破了。或许，这个特别上忍的身份执照就是我一辈子的巅峰了呢，呵呵……”

    “……于是，我变得得过且过了。只要能够每天就这样混下去，不管怎样，就都可以了。”

    “但是……映，你知道吗？你的梦想，你的想要成为强大的忍者，守护村子的梦想——当你说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明明也很稚嫩，但是真不可思议啊，我竟然却被你感染了……”

    “我的上限是一层不可逾越的天花板，所以我放弃了。然而你一直以来，却都是无比奋发的姿态努力着，一步步地做着——甚至在还没有激发血继限界之时，就击败了宇智波家族的天才……”

    “……所以——我也被你感染了呢。”

    “哈哈，不要笑话我——其实就在你激发出血继限界的那一天，其实我就是在忍者之森里面悄悄地磨砺剑术，因为你那天所说的话激励了我，我才发现原来就算是再怎样的天花板，其实都是可以跨越的呢……哈哈，这个听起来是不是就像一个武士小说里的傻瓜一样呢……”

    “……不过呢，映。在这个世界上呢，梦想确实只是些易碎的玻璃球。但是，当它被其他人看到的时候，当梦想的光彩感染到其他人时，它也就成为坚固的宝石玉珠了……我，鸣人那个小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正是因为被你感染到，所以才能够咬牙坚持下去。因为你始终一个人在前面，坚强地奔跑着啊！”

    “所以，映……不要为了失去自己的梦想而痛苦，因为承载着你的梦想的玻璃球，已经成为守护其他人，激励其他人的宝石了啊！你的梦想绝不会褪色，因为有很多人守护着它！”

    说到最后，月光疾风几乎是低吼了出来。

    清冷的水声伴着回声作响，在厨房中回荡。

    半晌，苏泽映终于笑了起来：

    “真是的……大哥你又是在哪里学了这么一套说话的方式啊！”

    话语间有着释然和轻松。

    月光疾风心中一松，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后脑勺，呵呵笑道：

    “在我小时候，苏泽大叔可就是这么教导着我的呢，现在轮到我教导大叔的儿子了，哈哈……”

    “……唉唉，这么鸡汤的口气，真是让人一听就不由自主地叹气呢，简直就像是从某个脱发的国字脸大叔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喂喂，不要这样吐槽大哥和你的父亲吧，话说‘鸡汤’又是什么，它不是喝的么？”

    “哎呀，不要管这么多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说一不小心居然就把‘鸡汤’这两个字用日语读出来了，真是奇怪啊，重生了居然还会有口癖么……”

    “喂喂，话说你又说了吧，你绝对又说了吧，‘鸡汤’这两个字！而且‘日语’又是什么语言啊！”

    “啊啊——好烦啊，肉洗好没有，赶快端过来啊！”

    “映你又在转移话题了，小时候你就经常这样，在说到某些莫名其妙的字眼时就会糊弄过去，真是的……”

    ……

    一片吵吵闹闹中，苏泽映看着月光疾风又恢复过来的笑嘻嘻的脸色，在心中叹了口气：

    “唉唉……这样就能让你宽慰了吧——真是的，在被别人安慰的时候都还要好好地表演出一副被治愈了的模样……这个白痴大哥！”

    只是，就在苏泽映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的唇边却露出了一缕迄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