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登高

    唐三藏低低的叹了口气，望着斜斜西去的落日，眼神颇有些复杂。这一路走到现在，唐三藏也不是那个刚出洛阳城一无所知的小和尚了。这一路上看过了太多也遇到了太多，若不是心中的大义尚存，恐怕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一路的艰辛和困苦，远超出了唐三藏的想象，而且最主要的，是唐三藏发现，自己的西天取经，也并不仅仅是走到天竺拿到经文再返回大唐那么简单。可早已经没有了退路，这一点师徒几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悟空，前面那座山，有没有妖怪？”，手搭凉棚望着不远处的高山，唐三藏对孙悟空问道。孙悟空嘿嘿笑了笑，随后火眼金睛祭出，将那大山还有附近都扫视了一圈，这才笑着道：“师父放心吧，这附近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妖怪，不过走兽飞禽倒是不少。”

    唐三藏点了点头，轻轻的勒住了马，翻身下马，整理了一番衣袍，望着那大山道：“今天咱们就不赶路了，悟净，找个草多的地方把白马拴好，今天可是重阳佳节啊。”唐三藏话一落，孙悟空几人才恍然，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不知不觉中竟然已是深秋了。

    沙悟净点了点头，牵着白马走了，唐三藏将宽大的法衣脱掉收进包袱里，一身干净利落，猪八戒打趣道：“师父，您老人家这是要大显身手啊。”孙悟空也觉得很有意思，这并不是他们师徒过的第一个重阳节，但是之前师父只顾得赶路，几乎恨不得一步就迈到西天。

    像今天这么有心思要去登高爬山，还是头一次。唐三藏将包袱还有行李都堆放在一起，道：“悟空，画个圈，别让豺狼虎豹把行李叼走。你们别以为为师是个文弱之人，当初在洛阳净土寺的时候，为师经常上山采药，比这还陡峭的山，为师都如履平地。”

    孙悟空笑而不语，猪八戒则是大笑道：“哈哈，师父啊，就您那小身板，还如履平地呐？要我说师父您老人家就在这盘腿一坐，我和猴哥去登登山看看风景就行了。”猪八戒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孙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画了个圈把行李圈起来，唐三藏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笑道：“八戒，你这是在小看为师吗？”猪八戒晃着大肚子连称不敢，这时沙悟净也已经回来了，看着和往常大不相同的师父，有些纳闷。

    “这样吧，你们三个人把法力都封起来，就用普通人的状态和为师比一比，看谁先到山顶，如何？”沙悟净目瞪口呆，猪八戒也是目瞪口呆，孙悟空则是满脸惊讶。“师父，您这是认真的？”不能怪孙悟空如此惊讶，因为他们也不是第一天遇到唐三藏了，这一路上对自己这个师父也有很大的了解。

    自己这个师父论佛法，那的确是极为精通，而且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平日里打坐念经那绝对是难有人可比。可是论飞檐走壁陆地奔袭，这个文弱书生一样的师父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而且让孙悟空在意的是，在此之前唐三藏从没有表露过对西天取经之外任何事物的丝毫兴趣。

    “既然师父有这个雅兴，那我们三兄弟自当奉陪，不过，就算我们都自封法力，也远比普通人强健得多。”孙悟空看着欲言又止的沙悟净，轻轻地摇了摇头。

    “好，谁最后一个到山顶，谁就去化缘。”唐三藏说完，也不等孙悟空三人反应过来，已经身形一纵，冲了出去。孙悟空看着师父冲出去的背影，忽然感觉这时的师父，才是真正的自己。

    笑了笑，孙悟空右手化作剑指，在身上连连点动，很快一身法力全部被封印，就连他那铜头铁骨的肉身，都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猪八戒和沙悟净也是有样学样，很快三个人就已经都变成了普通人的状态，当然，模样还是没变。

    没有再多说什么，三个人便追了上去。这一跑起来三个人才感觉，平日里习惯了一身的法力，习惯了稍微远点的距离就驾云飞腾，这突然间变成了凡人的身躯，不仅身体无比的沉重，更是处处都不习惯。

    特别是猪八戒，本来就一身的肥肉，有发力的时候还好，现在只感觉那大肚子无比的沉重。一时之间三个人不仅没有追上唐三藏，反而被越拉越远。不过孙悟空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他原本就是猴子，攀山上树本就是他的老本行，所以放弃了正常的奔跑改用手脚并用之后，孙悟空的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

    沙悟净也很快就适应了，只有猪八戒，才没多远就全身大汗淋漓，呼哧呼哧的直喘。“呆子，刚才是谁取笑师父了？这才几步你就不行了？”孙悟空几位轻快的在树木间翻来越去，同时还不忘挖苦猪八戒几句。

    这是唐三藏也已经到了山脚下，稍稍喘了几口气，平稳了一下气息，寻了一处树木较少的位置，开始向山顶而去。这座大山做不说是刀劈斧砍般陡峭，但也非常高，而且树木茂盛，根本没有路，想上山，只能在树木间攀爬。

    这时唐三藏展现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灵活，简直比孙悟空还像一只猿猴。而且看上去文文弱弱，实际上唐三藏不论是臂力还是体力，都远超普通人。有好几次那手臂粗细的蔓藤拦路，竟然被唐三藏直接单手扯断，看着唐三藏披荆斩棘的迅速攀山而上，后面的孙悟空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唐三藏终究还是凡人，虽然一开始领先了不少，不过很快就被孙悟空追上了，单手孙悟空也没有一路遥遥领先，而是跟在唐三藏身边，一方面是保护，这山里尽管没有妖魔鬼怪，但是狼虫虎豹却还是有的。

    另一方面，孙悟空已经完全被唐三藏展现的体力耐力和那份灵活震惊了，此时的唐三藏和之前那羸弱的取经人，简直是判若两人。孙悟空完全相信，如果对手也是凡人，没有二三十人那根本近不了师父的身。

    从师父登山的身手来看，绝对常年在崇山峻岭里生活过。孙悟空心中无比震惊，但却没有立即说出口，他知道，今日师父向他们展露伸手，那必然不是毫无意义的，如果师父想说，那自然有的事时间。

    从山脚出发时，是早晨，而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不过那山顶也近在眼前。孙悟空紧跟着唐三藏，沙悟净落在后面稍远的地方，猪八戒则是完全看不到了。

    又是几次单凭臂力在树木间跳跃而上，终于，唐三藏到达了山顶，孙悟空紧随其后。

    到了山顶抬头望去，近处远处尽是滚木郎林崇山峻岭，但风景也是秀丽多姿。并没有孙悟空想象中的疲惫，唐三藏只是稍稍坐了一会，便喘匀了气。

    看着远方的苍山，唐三藏忽然叹了口气道：“悟空，很奇怪吧？一直弱不禁风的为师，竟然连大气都不喘就上了这座高山。”

    孙悟空几步上前，与唐三藏并肩而立，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唐三藏接着道：“其实，还远不止如此，之前咱们遇到的那些妖怪，不说那些厉害的，就是寻常的小妖，其实师父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不然你真的以为，唐王陛下会让一个文弱书生跋山涉水的去西天取经吗？”

    没等孙悟空说什么，唐三藏又道：“从今以后，为师会和你们一同战斗，为师，不想再成为你们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