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灭佛之人
修炼界与世俗王朝共立，这是人间界千百年来的状况，朝廷一般不会插手武林之事，但名义上武林归朝廷统辖。 千万不要小看朝堂的力量，哪怕是强如西域魔教，也必须要蛰伏在西域，不敢在中土大肆现身，更多是顾忌南朝朝廷，千军万马之下，纵然是渡劫修士也要折损，更何况拥万万里之土地，掌万万数百姓，千百年朝廷里隐藏了不知多少修为高深的武者和修士。 天子二字不是白说的，代天统率万民，纵然是上界神仙下凡，也不敢肆意妄为。 上清剑门在朝堂中关系不浅。 …… 仙客居共五层，雕楼玉砌，檐角翻飞，第一层供往来食客吃酒食，第二楼是普通房间，第三层和第四层专为城中的商贾准备的，至于第五层，被一把大锁锁住。 两人住在第四层最左边的房间，木门对着大街，后面窗户下是个不大的翠荷池塘，边上栽着几株垂柳，有座三丈长的木桥。 初夏时候，天气并不很是炎热，临安城早晚微凉，中午时分要暖和些，街上行人穿着清凉装束，偶尔能看到周围庭院中有青春女子在家中奴仆的陪伴下外出游玩。 清明时节雨纷纷，正是踏青游玩的好天气。 房间里，燕赤霞靠坐在窗户旁，手里端着茶杯，目光流连在窗外绿景上，椅子摇曳发出轻微的“吱吱”声，桌上放着壶滚烫茶水，清香四溢，桌角摆着小火炉，墙上挂着三柄剑器。 穆映雪穿件粉红色薄罗长裙，裙角及地，袖口有荷花，腰系锦缎腰带，脸上画淡淡妆容，美艳中带着些许纯真，她时不时试试茶壶温度，若是凉了便放到火炉上温着，闲下来的功夫便拿起绣篮打磨女红，眼睛偶尔暼过不远处的男人，嘴角噙着轻笑。 这几天是她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无忧无虑，也许是响起了什么，她调皮的朝燕赤霞背影做个鬼脸。 “你的剑法修炼的怎么样了？”他突然转过头来，轻声问道。穆映雪吐了吐香舌，眼睛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开口：“还可以吧。” 燕赤霞打直了身子，道：“真的？” 她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气呼呼的道：“好不容易肯陪我出来玩，怎么还提修炼的事情？反正有你燕赤霞大侠在身边，谁还能伤到本姑娘。”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他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话锋突变，沉声道：“等回上清剑门后我会亲自督促你修炼，跟在我身边十分危险，你要是不想让我分心就好好修炼。” 穆映雪知道这话没错，也不耍脾气，乖巧的点了点头，两人在房中磨蹭了两三个时辰，不经意就到了正午时分，燕赤霞和她从房间出来，去到一楼。 酒肆中很是冷清，还剩着许多桌子空着，两人找了张角落里的包间坐下，小厮过来伺候道：“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三荤三素一汤。”燕赤霞淡淡道。 “好嘞，客官稍等些时候。”小厮转身要走，却被穆映雪喊住：“你可知道这临安城中有哪些好玩的去处。” “两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要说这临安城中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东门的花市街，南门的玉器铺子，前面的春风楼都可以寻些乐子，不过外地人最喜欢的去处还是城北清泉寺，那里的菩萨很灵验的，许多大官们都喜欢去清泉寺烧香拜佛。”小厮压低了声音道：“尤其是那些互生情愫的男女们，只要去向菩萨求个签，最后都会走到一起。” 说完酒肆就去后厨报菜，她道：“我们待会去清泉寺，怎么样？” 燕赤霞撇了撇嘴，“还不如去春风楼喝酒。” “春风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许去，就去清泉寺。”穆映雪柳眉倒竖，一脸休想的表情。 不多时两个小厮把酒菜端上来。 洽在这时，从楼上传来杂乱脚步声，一队身穿黑袍的武士从楼梯转角处走来，中间是个俊俏的公子哥，穿着白色长袍，手里持柄碧绿折扇。 黑袍武士坐一桌，那公子哥独坐一桌。 “咦” 公子哥离燕赤霞这一桌不远，透过敞开的小门瞧见了两人，对着穆映雪轻咦一声，眼睛也不转一下。 她被看的烦了，偏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怎知这公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加放肆，眼神中带着丝丝火热。 “好好吃菜吧，你和一个女子置气做甚？”燕赤霞放下酒杯笑道。 穆映雪这才发现这个无礼的公子喉间平平，反倒是胸脯鼓起，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是个女子。 且说那做女扮男装的公子哥招来个黑袍武士附耳说了什么，武士便直直朝二人走来，燕赤霞抬头眼睛淡淡的暼了武士一眼，这人便停下步子，两股颤颤，神色惊恐的站着，不敢迈出半步。 不过是练过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对付普通人还可以，然而在燕赤霞面前，纵然是一丝丝气势也承受不住，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到地上。 “没用的废物。”公子哥骂到，似乎也知道这两人不好惹，手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当即带着一群武士恼羞成怒的冲出客栈。 两盏茶的功夫，两人吃完早饭从客栈出来，从马市雇辆马车出城，去清泉寺游玩。 一路上都是过往行人，车水马龙，多以富户人家居多，马车一架比一架富丽堂皇。从临安城出北门，走二十里不到就是清泉寺。 庙宇建与本朝开国时，占地三百亩，周遭山林都是清泉寺的产业，供养着千余数的僧众，庙前有条大河。 今天是大开庙门的日子，许多信众都会去佛前烧柱香，求得平安。 燕赤霞和穆映雪到的时候，山门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大多在早上就来过，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就要暗下来，悠扬钟声回荡在山林间。 石梯从山脚直通庙宇，上面长着青苔，年头远久，山顶上青烟缭缭，远远的就能闻到檀香的气味。 她牵着燕赤霞的手，两人并肩走在石梯上。 “道士来拜佛，怎么都觉得别扭。”他无奈道“身为修炼之人，应当遵从本心，而不是求佛问道。” “又没让你拜，你是道士本姑娘可不是。”穆映雪紧了紧他的手掌，不由分说的拉着走进庙门。 怎知进去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队武士，正是在客栈中遇到的。 “晦气。” 武士们见了燕赤霞立马让开路，一个个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无疑这个年轻的道士，给他们的感觉太过于可怕，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心惊胆战。 他怀中抱着映雪剑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口，那公子哥就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身旁站着个白须老和尚。 “进去吧。” 穆映雪轻声道，两人一同踏入大雄宝殿，佛像前的小沙弥快步走来，双手合十道：“施主止步，我佛前不宜见刀兵凶器。” 燕赤霞手掌一翻，映雪剑消失不见，他道：“现在可以了吧？” “施主求什么？”小沙弥问道。 穆映雪看了他一眼，羞涩道：“求姻缘。” 小沙弥地火三支檀香，她接过到油灯上点着插到香炉中，随即双手合十站到佛像前闭眼不语。 他站到后在后头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公子哥不曾注意到两人，还在和老僧交谈。 “大师，家父卧病在床，我特意来求个平安。” 老和尚道：“还请南平郡主放心，老王也一定会康复的。” “借大师吉言，若是有空的话，大师可否到府中一座，小女子听闻师傅医术高绝，佛法精深，不知可否愿意为父王就诊。” 原来这做公子打扮的女子是南平王府的郡主。 半月前南平王突然染病，卧床不起，几乎命悬一线，请了宫中御医也无用，连着和尚道士找了许多也只不过是吊住南平王一口气，无一人找不出病因。 而这南平郡主就是来清泉石寺找这些和尚的，前几次均无功而返。 不出意外，老和尚不答应，只道：“王爷的病贫僧无能为力，除非王爷肯皈依我佛，才能将造下杀孽洗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屠刀不放下，如何能去往西天极乐。” 这南平王燕赤霞是知道的，是南国上将军，曾执掌北境五十万大军，一生戎马，确实造了不少杀孽。 最为重要的是南平王乃是灭佛之人，三十年前曾挥兵十万，踏平北境佛寺百余座，只因和尚们不听调令，不务农事，且与北国勾结，结果就是到现在为止北境几乎没有庙宇。 想让南平王皈依佛门，恐怕不比登天来的容易。 南平郡主面露难色，自然知道老和尚说的不可能，正要准备离开时，正好看到燕赤霞和穆映雪二人。 那老和尚竟朝着燕赤霞走来，扬了个佛号，道：“施主若有所求，我佛菩萨皆会应允。” 他道：“我什么都不求，再说贫道想要的，你的菩萨也给不了。” 老和尚双眼鼓起，似怒目金刚，斥道：“怎敢在佛前无礼。” 一股无形的压迫朝他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