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皇帝万岁！（九）

    老话说的好，狗到用时方恨少。很多事情，特别是那些做了之后会被人戳脊梁骨，闹不好会被人诅咒个几百年的事情，最好还是交给狗腿子们去干。各式各样的太君们躲在幕后扮无辜做滥好人，不知不觉间把锅甩掉，顺带把自己想干的事情干成了，这才是正确的占领姿势。放任狗腿子四处为恶、挖自己墙角的，那是三流的占领军。

    自从防卫军开始进驻查理曼各大城市，自愿投效敢当鹰犬的着实不少，其范围涵盖各行各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可谓各色人等一应俱全。如果亚尔夫海姆愿意点头，一夜之间就能聚拢能编制成一个军的爪牙，用最快的速度掌握查理曼整个行政体系。不过……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干呢?

    走狗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大部分卖身投靠过来的都是品行低劣的政治投机者，这些人没有任何忠诚的概念，他们喜欢聚拢在强者身边为自己谋取利益。这些寄生虫一样的利益动物的共通点是自私、毫无道德、能力与野心不成正比，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这些人就连鸡鸣狗盗的事情都未必能给你顺利办妥，像教育这种事关百年大计的重要事项交给那帮人渣?想想就不靠谱，还是趁早放弃这种幻想比较好。

    能够接手教育改革，彻底贯彻占领区教育政策的，必须是专业的教育人士，最好在学术界和教育界还有相当的地位。他必须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和立场，能够秉承上意，不折不扣的执行每一条指令，尽最大能力与下面沟通。必要时能够利用行政手段排除阻碍教育改革的碍事者，尽量避免亚尔夫海姆亲自下场，用刺刀来保障教育改革。

    安托万-洛朗.德.拉瓦锡教授正是符合上述苛刻要求的聪明人。

    拉瓦锡教授出生于一个世袭男爵家庭，在魔法、炼金术和物理学方面都有不俗的造诣，长期以来都被尊为学术界的启明星，将来很可能在查理曼魔法发展史上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除了学术界，这位教授在教育界也是一位名人，一度成为国立魔法学院院长的热门人选，最终却因为“出身不够高贵”这种典型的贵族社会无形天花板导致落选。这次落选对前程充满野心的拉瓦锡来说是一辈子都难以抹去的耻辱，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这位风度翩翩的大学教授在心底里埋下了对查理曼上层社会的怨恨种子。他无时不刻都在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踩在脚下，爬上本应属于他的位置，甚至更进一步。亚尔夫海姆的胜利正好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错过。

    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出卖祖国、出卖灵魂，踩着成千上万人的尸骨，他也要向前迈进，成为人上人。

    他是一件绝佳的工具。

    尼德霍格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推了过去，拉瓦锡教授恭敬的起身，鞠了一个七十五度的躬，郑重地接过文件夹，小心翼翼的打开。就像母亲接过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查理曼的教育体系必须进行改革。”

    尼德霍格扯开包装纸，掰下一块巧克力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快活地说到:

    “我们希望这是一场能够凸显查理曼人反思战争责任，追求和平的决心的改革；更是惠及查理曼社会各阶层的教育改革。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能接受由国家提供的义务教育，不分阶层，不分出身，平等的教育。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塑造新一代的查理曼人，让他们拥有健康的体魄和健全的精神，并且让全新的民族精神不断延续下去。”

    咽下甘甜的黑松露巧克力，尼德霍格接着说到：

    “健全的精神建立在健康的身体之上，更建立在正确的教育之上。为了将正确的知识灌输给求知的孩子们，我们需要一支正确的、优良的教师公务员队伍。那些鼓动学生上战场送命的，宣扬大查理曼主义的，反对共存共荣、一体亲善的——这些反动思想和反动教师必须被清除出去。我们希望这方面自清自查的工作由德高望重的查理曼教育界人士组成一个‘教职员组合’来完成，至于这个‘教员组’的首任执行长……”

    尼德霍格故意停顿了一下，饶有兴趣的看着保持着端正坐姿的拉瓦锡教授。

    学者依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仪表，仿佛不是面对能够一言决定他生死荣辱的亲卫队队长，而是站在讲台上面对求知的莘莘学子。然而鬓角的冷汗、微微抽搐的脸颊肌肉、过度用力以致发白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境。

    掌握整个查理曼教育界所有人的生死，一言便可决定谁飞黄腾达，谁万劫不复。

    这是拉瓦锡无法抗拒的巨大诱惑。

    “我们认为教授您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在下的荣幸。”

    呼吸在一瞬间加速后恢复正常，迅速进入角色的拉瓦锡执行长再次起身，七十五度鞠躬，双手接过尼德霍格递来的委任书。

    压抑着志得意满和几乎要吼出来的亢奋，重新落座的拉瓦锡清了清嗓子，毕恭毕敬，仿佛像教导主任认错的学生一般欠身问到：

    “亲卫队队长阁下，关于落实贯彻教育改革，在下有几个问题……”

    “请说，只要我能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

    “那个关于‘义务教育’和‘快乐教育’的部分……”

    拉瓦锡执行长指着文件上的条条款款，逐字逐句的提问，尼德霍格的眼睛再一次眯细了起来。

    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评价再次提高了几个档次，不愧是搞教育的，一眼就看穿了这份教育改革方案的核心在什么地方。

    什么改革，什么正确的知识，什么对战争的反省和追求和平。

    这些都只是用来唬人的华丽装饰。听上去很美好很高尚，实际上都是空洞无物的词语。只要愿意，往里面填进去任何东西都可以自圆其说。真正的核心，真正对占领区能够产生深远影响的，只有两条——义务教育和快乐教育。

    这两条将彻底决定今后一代代查理曼人的命运，将他们彻底驯化成世袭的劳工和农民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