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章 秦明的悲剧，真的只是宋江造成的？

    又过了六七日，慕容彦达严令指挥司诸将严加巡防青州城各路隘口，在京东东路各州官军人马赶至前夕，深恐二龙山、清风山两路贼人来犯。而鲁智深、孙安等绿林好汉也早押解着黄信返回大寨，严阵以待，早就做好准备等官军前来攻打。

    可是青州城内的百姓却仍一如既往地在城中各自营生，市井长街上，商贩的吆喝叫卖声、行人唧唧喳喳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在靠近青州城西门的一家酒肆中，店家小二正忙里忙外地招呼着入座的客官，这时忽有一个大汉向他招呼道：“小二，再烫上一壶红曲酒！”

    “好勒！”那店家小二将手巾往肩上一搭，他下意识地又扫了眼那座头已摆放上外面裹着层金黄色脆皮的山东头火烧、切盘现成的猪头肉、精致的油焖腐竹等特色小吃，入座的几个客官却都不似本地人，他们中有容貌艳美，且眉宇间透着股勃勃英气的女子；飘逸俊美、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大眼浓眉、生得端正的大汉；三柳掩口黑髯，生得极为白净的青壮，还有个裹着头巾，长着黄须的骨瘦汉子......

    而坐在上首那人在身侧倚着顶范阳大毡帽，他生得锋眉炯目、十分阳刚，却正是刚抵达青州地界不久的萧唐。

    萧唐与高展绫、许贯忠、张顺、萧义、段景住于莱州湾登岸之后一路西行，在抵达二龙山之前正好途径青州城。萧唐一来为了投店住宿，二来也正可趁机至城内打探声息，便与众人进了城寻家酒肆歇脚。

    这是萧唐第三次来到青州，第一次萧唐遭九头虫迫害追拿，躲避官府缉捕的同时又为了“千里送瑾娘”来到这里时，他还是官府逃亡命犯的身份；第二次他到青州的时候，却是以大名府留守司官将，押运送至密州的镖货而途径此处，还收得花荣、郑天寿等心腹兄弟，并与青州指挥司的秦明、黄信等将官结识；第三次萧唐再来到此地，他反而成了二龙山、清风山等山寨幕后的共主。回想过往，也使得萧唐不由心生感慨。

    “哎，听说了么？数日前指挥司的秦统制与二龙山、清风山的强人在临朐火并，反倒败回城了。”

    忽闻旁边一处座头，有两个酒客言及秦明与自己麾下绿林人马遭遇之事，登时引起了萧唐的注意力。那二人喝到半熏，不自觉地嗓门也大了不少，萧唐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也能听清个大概。

    “败了又能怎地？我听闻那两山绿林强人不坏寻常百姓性命，也不劫掠过往的客商车队，慕容彦达那厮却是个寡廉鲜耻、欺行霸市的滥官，那伙强贼又还不到咱们头上，反叫那狗官吃些苦头，却不是好事？”

    “你骂便骂，又嚷个甚么？那厮仗着州府官的势要只一动弹，便是要欺诈百姓，若是叫城里做公的听到你这番言语，不是耍处！”

    那酒客又悻悻地啐骂了声，说道：“巡检司那些差人不济事，派遣下去缉捕匪盗时，颠倒着先向钱财索讹钱财，真遇到了绿林强人，却都吓得屁滚尿流，不敢正眼儿瞧他！可那两山强人反倒不害黎民百姓，这他娘的算个甚么世道？我还听说京东路帅司正要发兵征讨那两山强人，是成是败我不晓得，却也知定又有许多百姓要遭官军盘剥！”

    听那两个酒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张顺冷冷一笑，向萧唐低声说道：“亏得智深哥哥先叫慕容彦达那厮知道咱两山人马的厉害，青州城上下也恨那厮贪滥，又是那狗官自讨霉头，非要招惹哥哥！”

    萧唐淡淡一笑，他心想清风山、二龙山两座山寨在杨序的调度筹备，再经杨林输送物资后囤积粮草、制办军器，以及修筑寨栅城垣、添造房屋，整顿袍甲炮具等事宜早已准备充足，而且以现在两山的人手兵力、城防攻势情况而言，也足以抵挡大批前来征剿的官军。

    只是方才听那两个青州百姓提及到秦明，这又让萧唐动了心思，按说这个小说中梁山五虎将之一的霹雳火，绝非会轻易纳降背主，反身做贼的将官，萧唐也并不打算似宋江那般用计赚秦明，反而使得他家破人亡，才愤而投身绿林。可是在当时萧唐曾重新翻阅过几遍原著之后，发现宋江设计逼迫秦明落草这件事，并没那么简单。

    表面上来看，是宋江将秦明灌到大醉之后，吩咐个长得与秦明有几分相似的喽啰穿了秦明的衣甲头盔，又持着狼牙棒率强人奔至青州城前烧杀抢掠一番，害得秦明被误认成背弃朝廷的叛将，宋江这一招害得秦明被灭门绝户确实不假.......

    可是亲自下令向秦明家人挥下屠刀的人却并不是宋江本人，而是秦明的顶头上司慕容彦达。

    这两人之前的关系虽然看似和睦，可是对比秦明落败前后的反应，慕容彦达的行径确实十分蹊跷。按理说就算慕容彦达认不出那晚率喽啰至青州城边烧杀劫掠的并非秦明本人，可当秦明本人亲自返回青州喊冤的时候，却是慕容彦达抢先一口咬定他如今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赚开城门取自家老小，甚至还刻意让军士用枪挑起秦明妻子的首级给他瞧......头一天先带着一伙强人在官军眼底下杀人放火，次日却一个人回来赚城门，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秦明甘愿投靠宋江的原因也很值得让人思量，按萧唐想来，可绝非是甚么“本是天罡地煞，上界星辰契合”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虽然秦明的悲剧是因宋江而起，可是如果秦明认定宋江为自己的仇人，似他这个性如霹雳猛火的悍将，之后又怎么可能甘愿做为梁山的先锋大将屡屡冲锋陷阵、攻城拔寨？

    因为经历过大悲大怒之后的秦明十分清楚，既不分青红皂白，又迫不及待地杀害自己全家的人不是宋江，却正是自己昔日的上官慕容彦达，而秦明想要报仇雪恨，就只有投靠宋江。

    明明是相处时日甚久的上下级关系，慕容彦达却会中了这等十分蹩脚的“反间计”，头一日还犒劳秦明麾下军卒，第二天就变脸喝骂他说“早晚拿住你时，把你这厮碎尸万段！”，再用其爱妻的头颅激得秦明撕心裂肺，反倒将这员虎将生生推到了宋江的阵营中......

    而秦明知道自己与慕容彦达之间早生间隙，所以对于宋江陷他于不忠的行径才会只怨恨一时，随后秦明又很干脆的适应了绿林草寇的身份，只把慕容彦达当成是自己真正的仇人，定要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到他一人身上......面子上和谐，实则早已暗怀怨恨，这就是在那场悲剧中，萧唐所能想到他们二人诸般行径最合理的解释。

    鉴于宋江的招黑属性，他招降秦明的这般伎俩被后世许多人骂得狗血淋头，其实如果是换作诸侯争雄的乱世，或是两国交战的时节，恐怕任何一方势力，都会巴不得能用这种法子使得敌方一员虎将投诚。如果一切真如我所料，那么又该用甚么法子使得这个霹雳火也能投顺于我？

    思付了片刻之后，萧唐的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他已大概想出了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