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蛮横女特务
太平酒楼。 王麻子站在大堂，撸起袖子，高喊：“小儿，小儿！” 店小儿把毛巾搭肩上，赶紧跑过来，低头哈腰问：“王队长，您有什么吩咐？” 王麻子伸长脖子，扫视大堂，把王八盒子拨到胯前，拍了拍，大声问：“这里有没有反日分子？” 店小儿赶紧陪笑说：“哪能呢？您是吃饭，还是……” 王麻子大声：“放屁！老子不吃饭，哪来力气抓反日分子？” 店小儿眉开眼笑说：“楼上雅间请！” 王麻子边向楼上走，边大声说：“一旦发现有反日分子，必须立即报告。” 店小儿连连点头说：“一定，一定。” 王麻子仗着他手中有枪，吃饭什么时候付过钱？他故意这么一闹，目的就是想吃霸王餐。 太平镇普通老百姓没有人敢得罪侦缉队，谁得罪，谁就得家破人亡。侦缉队抓人不需要理由，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抓，抓来后随便按个罪名就可以处理。假如反抗，可以随便开枪，打死了，还得被按个反日分子家族或同伙罪名。 太平镇老百姓没有一个人不恨侦缉队，但恨只能恨在心理，谁都不敢把恨表露出来。 吧台后，老板抬起头来，看着王麻子的背影，啐了一口。 刚才王麻子进来时，他故意低下身子，在吧台内检查酒坛。王麻子经常来吃饭，一次都没有付过钱，除非别人请客。老板把王麻子欠的账都记在了本子上，明知不可能向他要钱，但账还是记下了。 老板可不敢得罪王麻子，一旦得罪，就算王麻子不抓他，即使经常到酒楼来闹些事情，这酒楼也开不下去。 今天的生意特别好，不一会大堂就客满了，楼上包间也坐满。 老板站在吧台后，喜滋滋地拨着算盘珠子，难得的好生意，假如天天客满，就太好了。 突然门口传来翻译官的嚷嚷声。 老板赶紧抬头看，翻译官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个日本军官，老板一下子懵了，怎么办？没有包间了呀！就连大堂都没有座位了。 翻译官来到吧台，脱下礼帽用力扇着，大着嗓门说：“赶紧点，没看到太君来了吗？你发什么愣啊你？” 老板赶紧附耳说：“翻译官，实在不好意思，一个包间都没有了，能不能到别家去吃？” 翻译官的眼珠瞪圆，猛拍吧台，怒吼：“什么？你敢赶太君到别处去？你知道那个女太君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大佐请来的特高课贵客，把包间里的人给老子统统赶走，让太君进去吃饭。” 老板吓坏了，赶紧把一包哈德门香烟塞翻译官口袋，小声说：“别，别呀！” 翻译官拍了一下口袋，感受到了香烟的存在，脸上露出笑容，小声说：“看看哪个包厢内的客人软一点，让我带着太君去把他们轰走。” 老板眼珠一转，脸上闪现不易察觉笑容，手指楼上王麻子所在包厢，小声说：“那个包间只有一个侦缉队的，他一个人就占了一间，你敢去轰他走吗？” 翻译官冷笑说：“侦缉队的又怎么了？老子这就去轰他滚蛋。” 翻译官和两个日本军官用日语叽哩咕噜说了一通话后，女日本军官大声说：“开路！” 翻译官躬身，伸出手：“太君，楼上请！” 王麻子坐在包厢内，敞着怀，根根肋骨凹凸分明，脖子显得很长，一只脚踩在板凳上，一手搓脚丫子，一手抓着茶壶，对着壶嘴喝茶。 王麻子的心情很好，山口大佐交办的任务，他都安排给侦缉队队员在干，太热天的，在外面干活会把人晒成鱼干，哪有象现在这样坐在酒楼包厢里喝茶来得舒服？王麻子这人干工作能偷懒，他都会偷懒。他一人吃饱，全家吃饱，整天只想着吃、打炮和赌博。吃容易解决，拍拍枪，不管是卖小吃的摊位，还是开酒楼的饭馆，谁都不敢收他的钱。但打炮不能不花钱，到挂着书寓名头的青楼打炮，虽然人家可以给他打折，但多少还是得付些钱。茶资费总得付的吧？假如到三等青楼打炮，他感觉档次不够，有损他侦缉队长的名头。假如想向日本娘们打炮，一文钱都不能少给。一般的中国人还没有资格向日本娘们打炮，也只有象他这种侦缉队长、警察局长、保安队长、翻译官和张大少这类人才有资格。东刮一层皮，西抽一根筋，搞到手的钱并不少，但开销也大，除了打炮外，还赌博，他是十赌九输，混到现在，一点积蓄都没有。 张家是巨富，张老太爷是在太平镇跺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张大少花钱如流水，张大少指缝里掉两个大洋下来，被王麻子捡了，都可以向日本娘们打几炮呢！王麻子挖空心思都想和张大少搞好关系，一来可以趁机攀上张老太爷这棵高枝，让张老太爷当他的靠山，二是跟张大少混，打炮时，张大少会替他付钱。 王麻子边喝茶边做着美梦，喝过酒后，请张大少到玉春书寓去玩高档娘们。王麻子心想，去后，假装不感兴趣，只是陪张大少坐坐，嘿嘿！张大少好意思一个人玩吗？假如带上我，岂不又可以白玩高档美女了？ 玉春书寓里的日本娘们个个花枝招展，漂亮得象妖精，唱的戏好听，跳的舞好看，说话象鸟叫，他要是象张大少那么有钱，就索性长包一个日本美女，天天去搂着打炮。 包厢们“咣”的一声被人用力推开，王麻子受惊，“卟”嘴中茶喷了出来。 王麻子放下茶壶，收回脚，第一反应是拔王八盒子里的手枪。由于紧张，盒子上的搭扣竟然打不开，王麻子抬头看来人，是翻译官。不用拔枪了，他定了定神，慢慢站起来，眼珠突出，大声说：“狗日的，我还当是反日分子闯进来了呢？原来是太君的跟屁虫啊！” 翻译官倚着门，抬右手向后挥。 王麻子好奇问：“什么意思？” 翻译官冷笑说：“太君看中了你这个包厢，叫你滚蛋！” 王麻子冷笑说：“你小子不要狐假虎威想用太君来压我，当心我把你家老头子抓起来，按个反日分子罪名。” 翻译官点头，冷笑说：“算你狠，老子在太君面前，随便说两句，太君就会用枪崩了你。太君叫你贴标语，你竟然敢躲在这里享清福，让太君知道了，你将吃不了兜着走。” 王麻子气馁，堂堂的侦缉队长竟然斗不过一个小小的翻译官，让他感到很窝火，现在被翻译官抓住了把柄，硬斗并不怕他，但他真的去报告太君麻烦就大了。 王麻子突然象换了一个人似的眉开眼笑说：“狗日的，想吃白食，也用不着咋咋唬唬，反正我只请张大少一个人，加上你我们也热闹些，坐下吧！” 翻译官哦了一声，笑说：“原来是请张大少，让我问问太君，能不能一起吃。” 翻译官转身，问站一旁的两位日本军官，日本军官全都摇头。 女军官推开翻译官，走进包厢，看着王麻子，并不说话。 王麻子赶紧屁颠屁颠跑过去，低头哈腰，谄媚笑说：“太君请！” 女军官抬手就扇王麻子的嘴巴，王麻子被扇蒙，枯芦苇棒似的身体原地打转，嘴角流出血来。 女军官瞪着王麻子，用中国话恶狠狠地说：“混账东西！太君叫你贴标语，你竟敢不干活，躲在这里。” 王麻子捂着嘴巴陪笑说：“太君请，我这就去贴标语。” 王麻子低头慢慢往门外退。 女军官揪住王麻子的头发，把他拉了回来，瞪着他说：“站在这里，向我报告一下太平镇情况。” 王麻子赶紧点头哈腰说：“是！是！是！” 日本女军官名叫小林美子，她是日本特高课王牌女特工，与川岛齐名，为做好日本荣誉代表团参观访问太平镇工作，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官特地把她从上海调来，协助太平镇特务机关抓好安全保卫工作，她虽然只是上尉，但她一来，宪兵队、保安队、警察局等都得听她调遣，日本军队和伪军都必须配合工作，对政府具有监督职能。 对于这次日本荣誉代表团参观访问太平镇，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极为重视，在他们看来，这次参观访问不亚于一场大战役。解决中国问题必须两手抓，一是军事行动，二是政治宣传。军事行动日军正在全面向中国内陆推进，国军正在节节败退，有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打败中国军队。政治宣传工作已取得伟大成就，相继成立了伪满州国，伪蒙古联盟自治政府，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伪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伪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的成立可谓是日本政治宣传工作的巅峰之作，国民党内具有重大影响力的人物象汪精卫、周佛海、陈公博、李士群等都加入了这个政府，他们的号召力极强，假如运作得当，重庆方面极有可能会效仿汪精卫宣布投降。 日本荣誉代表团参观访问太平镇是配合正面战场军事行动而搞的一场政治宣传秀，带队的是亲王，地位之高无与伦比，随行的有日本国及欧美国家大量记者，日本国大本营决定把这次参观访问拍成电影，拿到全世界去放影，一是能宣传日本的良好形象，二是能对日军攻打东南亚，甚至未来向美国开战，都能起到积极作用。 小林美子来，不用通知侦缉队王麻子，她一来就先到太平镇各处进行了视察，了解太平镇的大概。吃过午饭后，小林美子将前往司令部和山口大佐见面，听取指示。明天她会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对安保工作进行部署，到时王麻子也要参加这个会议。 王麻子地位太低，并不知道小林美子会来，挨打是小事，假如小林美女发火，枪毙了他都有可能。 小林美子叫王麻子报告情况，王麻子还犹豫着，因为他不清楚小林美子的身份，在准备汇报前，王麻子腆笑着小声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