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十五城
这条漆黑的道路上，清冷的月光泠泠落下，映照着路两旁东倒西歪的树木张牙舞爪着仿佛随时要扑过来，天上还有仔细看可以看到的零星的几颗星子，正发着微弱的光芒，几乎可以忽略。越走伴随着的寒风越大，冰冷噬骨，连许星扬这种不太怕冷的都觉得森冷至极。 更何况小姑娘呢！ 小姑娘？ 他瞥了一眼唐乔，发现她衣衫比自己单薄，干脆脱下了外套给她，天黑漆漆的看不清表情，但从细微的动作还是能感觉到唐乔的受宠若惊。而许星扬不甚在意，他只是遵守着未来自己对自己的嘱托，自然而然做着对唐乔好的事情，更多的心思则放在了即将要面对的事情上面。 走了许久，久到许星扬都有些受不住冷意时，远处有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落入眼里。 “终于到了。”看着那抹淡淡的光线，钟左冰松了口气，“折腾一天了，可不想再遇到什么怪物了。” “怪物？”许星扬扬眉。 钟左冰仿佛说漏嘴了一样拍了拍自己的嘴，懊恼道：“对对对，不能说，等等又像上次那样说完就出现，乌鸦嘴！” “……” 灯光亮起的地方，是一座城，一座“废墟城”。 站在城门口，许星扬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到了电影中的末日世界。 城门口的石碑上歪歪扭扭非常随性的刻着“三十五城”，或许还有一到三十四城甚至更多吧。说是城，不如说是地球上原本的高楼大厦几乎全部崩塌，有许多领地被皓族人占领，还算安全的地方就被用铁丝网混合着长石砖围了起来，就算成了一座城市。 而城里，到处都是倾覆的钢筋混凝土，人们凭着现有的东西随意搭建了可勉强遮风挡雨的小屋，算是一个家给住下了。偶尔从这些坍塌的高楼下，还能循着腐烂的味道找到一具尸首。 许星扬一走进，就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是安静吧。 这个非常小的城容纳了许多人，经常都需要紧挨着住下，可是却非常安静，没有吵闹，没有生气。人们木然着脸，有的在搅着黄不拉几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一口一口勉强吞咽下肚，有的在缝补着破烂的衣服，有的摆弄着从皓族基地里顺来劫来的高科技产物。 就连小孩…… 他们的瘦弱身躯明显营养不良，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好奇看着路过的许星扬一行人，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漠的、麻木的，让“外来者”许星扬心里不禁一紧。 从那个繁华的世界离开也不过十多个小时吧，现在他却处于被倾覆的世界，让他一阵恍惚，既真实又不真实，究竟经历了多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忽然前方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走来，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都是冷漠的表情。 钟左冰打招呼：“阿进。” 阿进看向钟左冰微微点头。 钟左冰看着担架上白布覆盖的人：“……是大嫂？” 阿进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城口的河水被污染了，不能喝了，今天已经死了多几个。” 一边说，一边和孩子抬着担架擦肩而过，没有一滴眼泪，大概是泪水早就被流干了吧，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没人敢和他对视，都被他眼中的痛苦、绝望所浸染，会让人浑身一震，跟着哆嗦起来。 钟左冰仿佛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再没有了方才打闹时的快活，脸上一片死气沉沉，许星扬和唐乔都没有打扰，沉默的跟在身后。 “阿扬，早点睡吧，太累了。” 到达角落的两处“房”前，钟左冰径直挪开了木板门，微微弯身走了进去。 许星扬领着唐乔走进旁边的房里。说是房，却不是正经的房，而是这边的楼房坍塌大半下去，但没法重建，只好找了东西支撑着，让它不至于再往下坍塌。许星扬看着，叹了口气，这可是危房啊……但又有什么办法，至少不用睡马路，被随时可能出现的更大的危险包裹。 一挪开当作门的木板，露出空阔的房间，房里乱七八糟，一张木板床，一个满是刀痕的桌子，椅子上堆着衣物，还有一些零散的厨房用品…… 但许星扬一眼就被墙上贴着的照片所震住，久久不能动弹。 那是几张照片被撕开拼凑在一起的照片。 爸爸、妈妈、奶奶、姐姐…… 记得姐姐经常抱怨，别人家都拍全家福，我们家怎么都没拍啊。许星扬和爸爸都不爱拍照，每次一提到拍照都躲得远远的，所以一直都没有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爸爸还是结婚照。 照片的旁边有一行抠出来的小字，字字带着无尽恨意：他们因你而死。 他们都因你而死！ 他们都因你而死！ 他们都因你而死！ 许星扬仿佛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滑落在地。 他想，我靠许星扬，你对自己真的很狠啊，不想面对这些痛苦了，干脆叫过去的自己来面对好了，你真是个变态。 久久凝着字迹，感觉全身虚浮，脑袋一片空白。 忽然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是唐乔。她抓了一块石头，将墙上的那几个字划掉，一边划，一边说：“不是的，他们只是想要你能活下去！如果知道你是这么活着的，他们一定后悔死了。”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一颗糖果掉进了棉花糖，又带着哭腔，可怜巴巴。 听着这道声音，许星扬空白的脑海中在一瞬间冒出了无数条思绪。 既然有时光机，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不返回到家人身亡的那时，救活他们？ 不，救不活，皓族人存在的世界，是末日，就算救活了他们，还是要让他们处于危险中，随时还有生命危险。 想要救活他们，拯救世界……只能阻止皓族人来到这个世界！ 未来的许星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未来的自己，还是自己啊！ 自己究竟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