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胡马嘶风,汉旗翻血(5)
. 隆隆的战鼓声中,素心言见青云绸被来人用刀劈开,亦将青云绸收回,握在手心,向焰蔚然身前来人看去。 但见来人为一少女,约十七八岁,长相与焰蔚然一般模样,似是一胞所生,但其气质决然不同,五官更是精致清丽,眼光澄如秋水、寒似玄冰,却无半点喜怒哀乐之情,长如雪,随意披散在肩头,额间有一个红色火焰状印记,其身形更显高挑轻盈,身穿一袭雪白色对襟襦裙,外罩一件半透明轻纱半臂,上襦下裙,襦短且小,裙宽且长,长裙系于高腰至胸部,系扎一条淡黄丝带,直至腋下,低领大袖,颈下前胸的雪白肌肤微露于外,丝带上缀有一块小小的淡黄色美玉,轻轻挂在腰侧,甚是飘逸秀美。 那白少女手拿一把冰火柳叶刀,刀身雪白如玄冰,眼光从素心言脸上一闪即过,寒意逼人,脸上竟是不动声色。 她看着素心言,说道:“你很美,功夫也不错,我冰火妖姬焰霓裳也来领教领教!”那声音清冷寒峻,像冰锥穿过耳膜,鬼洞众人心头均是一震,个个抬头看去,只见白少女站在战场中央,与素心言静静对峙,白衣如雪,与素心言的鹅黄裙袂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战场之上的空中,飘下片片如轻羽似的细碎柳絮,翩翩翻飞,如蝶,如游丝,如无数白色的精灵。随后,一缕缕柳叶的清香淡淡飘来,浮动在这晴空之下。 清白的日光辉映,飘絮一丝丝一片片掉在这两个女子上、衣上、影子上,都是绚烂而柔和的光影。她们静静对峙,站在飞舞的白色柳絮中,便如两尊雕塑,皆是眉目如画,裙袂翩翩,华带飞舞,静美、飘逸,令人油然而生仰慕之情,不敢直视。 一万多双眼睛定定的凝视着这场中两个互为敌手的少女,每个观众只感眼前一亮,均是想着两个字——“好美!” 可是,静美中却隐含着无穷杀机,便如一条无形的夺命绞索,牵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越收越紧,让人窒息! 敌我双方皆是看得呆了。 对峙着,时间一点点流失,大家心中越来越是纠结,越来越是紧张,但却只能静静看着她们站在战场中央的对峙,盈盈而立,眼前萦绕着她们的影子,脑中回味着从所未有的肃杀,深深沉陷在这绝世丽容下的美丽杀机中。一时间,战场上,风声静止了,鼓声静止了,……,每个人的心跳也静止了,……,这世界好静……。突然,北宫阵中一人叫道:“我不活了!”举起弯刀,从自己颈项间一抹而过,然后,“咣啷”一声,弯刀落地,人身晃一晃,栽倒于地,想是不活了。接着,兵士们手中的兵器噼噼啪啪不自禁地掉落地上,立在原地呆。 焰鸓齬一见,心知不好,遂化出鸓鸟之形,仰头一声长啼,声如凤鸣。这长声啼鸣,如金鸡报晓,众兵士方从沉迷中醒过来,呆立片刻,个个忙附身将兵器拾起,牢牢握在掌中。 战场中央,柳絮兀自飘飞着。 焰霓裳看着素心言,眼光冰冷,缓缓将手中冰火柳叶刀指向对手。素心言亦是一言不,微微一笑,将青云绸在手中抖了抖,轻轻说道:“那就来吧!” 焰霓裳双手执了冰火柳叶刀,对着素心言滑步缓动,刀锋如冰,冰上燃烧着烁烁的火,焰火吞吐喷薄,时而激烈,时而温和。 女丑向自家阵中挥了挥手,几个军士抬出一面牛皮大鼓,放于阵前,女丑缓步走上去前,拿起鼓槌,“咚咚咚咚”有节奏的开始敲响鼓声,战场上隆隆战鼓声再次响起。 素心言听得自家阵中鼓声响起,回头往自家阵前微微一笑,抬起手来,将一缕丝轻轻捋到耳后,然后将手中青云绸轻轻抖了抖,绸带一端的那十数个金铃出“叮铃铃”的响声,清脆,悦耳,有如天籁。 慢慢的,随了鼓声,素心言踮起脚尖,轻柔地滑动小碎步,在焰霓裳身周,将手中的青云绸上下挥摆,律动,慢慢划圈。随着鼓声的轻重缓急,素心言轻盈的在战场上舞动,跑圆场、原位挥动绸带、左右画大圆、大挥臂、在中位画蛇形、跳跃。渐渐的,鼓声的节奏感越来越强烈,素心言飞在半空,如飞天仙子一般,有时将长长的绸带披在双肩,有时垂下数尺长绸,双手执绸而舞,有时把折迭的长绸拿在手中放出后再收回,将手中的青云绸舞出“大八字”,“小八字”,“波浪花”,“双对花”,“肩上圈”,“跳圈花”,“盘肠”,“大车轮”等炫目绸花,在天空中轻盈飞翔,回旋飞舞,舞出或莲花盆,或跳龙门等美丽的图案。 鼓声旋律急骤时,素心言挥舞着绸带,便如夭矫飞龙跃于九天,亦如电光石火;鼓声旋律轻缓时,素心言挥舞着绸带,看似片片飞花飘落,却又灵动如烟。白日晴空,长长的青云绸舞出不同的色彩斑斓的绸花,一个个绸带卷起的圆圈便如一团团轻云包围着焰霓裳,动作轻快自如,如天女散花般,优美生动,鼓声、节奏和绸舞的美感融为一体,而这美感中,却是重重的杀机四伏。 焰鸓齬见了对面阵前大鼓,哈哈一笑,说道:“咱家妹子也行,谁怕谁来着,……儿郎们,给大爷也来面大鼓,咱家也捶捶,哈哈。” 数个兵士立即推出了一架巨大的战车,上面安放了一面硕大的战鼓,依样置放于大军阵前。 焰鸓齬一个箭步跳上鼓车,手持鼓槌,向着战阵中大喊道:“小妹,玩一下咱家的战刀舞,让这些乡巴佬也见识见识咱老焰家的刀法。”说着,举了鼓槌,敲击鼓面,只听一通“咚咚咚”的军营牛皮鼓擂动起来,鼓音轻缓而有节奏。 焰霓裳在素心言的绸击间隙,如一只蝴蝶,穿来绕去,听得话声,遂回过身来,对焰鸓齬大声回应道:“好,大哥,我让他们见识一下咱家的刀法。”说着,跳出青云绸的攻击范围,面对素心言,双眼微闭,左手持刀与地面成18o度,双眼与左手平行,静如处子。随之,右手持刀18o度平行,身体成45度,右手力,将刀刺出,短促有力,由直线而一点的攻击前方。 突然,前奏的鼓声顿然休止,片刻后,鼓声再次响起,随之鼓点渐急,隆隆之声震动九天。焰霓裳跃上半空,突入绸圈之中,回旋挥刀,若洛神于洛水之中凌波微步;玄冰刀芒,如高山之巅闪击出冰雪块垒;柳刀如叶,飞度凌空翩如惊鸿。那柳叶刀与她,刀即是她,她即是刀,身形闪动之间,有如片片飞雪,在一片青雾之中翩然的飞,翩然的舞,翩然的落……。 鼓声隆隆,鼓点紧凑,战场之上,只见一片青雾之中,裹了一个鹅黄的丽影,周边旋转着一道白光,声声娇叱,有如凤鸣九天。 随着双方阵前的鼓声缓急张弛,青云绸的缠绕愈加紧密,而冰火刀的攻防亦是愈加谨严。二人在半空里夭矫腾挪,如两只青鸿飞于长空,姿态绚丽万千,就如两团飘忽的白日焰火在战场上空热烈的熊熊燃烧。二人在场中,时或如数只白鹤掠过月下秋水,时或如两颗露珠从莲叶上轻盈滑过;有时飘似飞花,有时形如轻羽,有时更似是两阙相互和应的歌,宛转,悠扬,飘逸如流动的光影与音符。烁烁光焰,青青薄雾,迷离背影妄凝眸,身姿左右,悄悄顾,莫回,只恨不破楼兰终不负。 绸以缠为主,兼有点、击、裹等攻击手法,灵动飘逸多变化,可攻可守。而刀便以削、劈为主,兼以刺、斩为辅,将攻击的对象尽皆纳入刀锋所及的弧面,杀机四伏。 鼓声突然骤停,隆隆之声休止。“叮当”的一声,如铜磬的清音,柳叶刀与绸端金铃相交,二女各娇叱一声,然后,各自退后数步,凝神看着对方。战场上一下静下来,如海面上平静下来的波光,只剩粼粼涟漪。 俄顷,战场之中掌声雷动,叫好声轰响。 这时,阵地两边的鼓声又轻柔的响起,“咚、咚、咚”,……“咚、咚、咚”,声音舒缓,轻盈,柔和。 鼓声隆隆,急缓有致,冰火刀飞舞如风,青云绸旋转似龙,轻灵,柔美,沉稳而又锋芒毕露。 二人身在半空,刀与绸相互劈斩缠绕,互不相让,翻翻滚滚,让身周的空间为之颤抖。 青云绸端的金铃响着悦耳的魅惑的声音,时而与焰霓裳的冰火刀相碰而缠绕,时而忽左忽右,点击焰霓裳身体各部要害处,如一道绞杀的绳索,准备随时将敌手困于绸网之中;冰火刀划出重重刀芒,忽而是熊熊的烈火翻卷向对手,忽而是凌冽朔冰块块轰击入青云绸的包裹,凌厉的刀芒有如刮过的长风。 焰霓裳手挥冰火刀,时而闪着寒芒,时而吞吐烈火,每一次刀锋掠过,都会在素心言的绸阵前结下厚厚冰峰,但总会给青云绸的金铃击过时,崩塌碎裂。 一时之间,二人斗得难解难分。 万余观众只觉得眼前道道青影如魅,其间便是飞雪翩翩。恍惚中,便如看见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漫天飘飞,茫茫大地之中有一片青翠竹林,竹枝摇曳,一只鹅黄色的蝴蝶穿梭在枝叶上,一个玉白色的丽影在竹枝间翩然掠过,带来了一缕风,轻快的,不着痕迹。随后,便只觉那青色魅影中的那两个美丽舞者似正悠闲于雪地竹林中翩跹信步,折了竹枝,嗅着叶的香气,闲散洒脱之极,顿时不由看得呆了,竟忘了喝彩。 绸端的金铃时或会远远的甩出,击打焰霓裳,萦回左右,应和着女丑的鼓点。焰霓裳刀锋片片,飘游在青云绸的网中,时或反击素心言,响应了战鼓的鼓声,声声如诉。 两边阵前皆是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轻风拌和着青云绸与冰火刀的舞动、劈斩而飞扬,冰火刀上的火焰随着鼓声的节奏吞吐闪耀,便如有了生命一般;而绸端的金铃亦是跟随鼓声,围绕火焰旋转,翻飞,轻盈跳舞。 万余观众皆是屏息观看。场中除了咚咚咚咚的鼓声,便是绸端金铃击打在冰火刀面上“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是一阙精彩唯美的绸带与战刀之舞,青云绸,冰火刀,襦裙飘逸,美极了的旋转,擦肩而过的回,出神入化的战术,原始天成的环境,单纯朴拙的鼓声,一曲终了,场中两个美丽的影子静静站立,对峙,然后缓缓各退五步,只留下刚才的两个背影还留在众人心中,独自跳舞,静静地沉浸于迷惘的那一刻眷恋中,不知时光之过。 良久,敌我双方将士们终于醒过神来,叫好声立时有如雷霆震动。 这一场战斗,素心言与焰霓裳终究未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