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都该死
兴安伯府。 “那孽子呢?” 徐梦晹略显紧张的看着徐茂。 徐茂忐忑不安的递上一封信函“老老爷,这这是小少爷留下的。” 徐梦晹听罢,顿时面色大变,赶紧一把夺过来,打开看了起来,只见那张老脸慢慢变得铁青,还未看完,他便激动的将那封信撕得粉碎,道“这个臭小子,非得要气死老夫才肯罢休么。” 徐茂赶忙安慰道“老爷勿要担心,小少爷信中不是说了么,他是与潞王一块前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徐梦晹郁闷道“谁担心他有没有危险,你难道不知道么,如今郭淡已经得罪了天下所有的官员,所有的读书人,别说咱们这种家庭,就连那些商人可都不敢与郭淡一块前去,那混小子偏偏还上面凑,这稍有不慎,可能会将我徐家都赔进去。” 徐茂皱了皱眉,道“要不要现在派人去追。” 徐梦晹喘着气道“若派人去追,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那臭小子也跟着一块去了,老夫可没有听说潞王也会跟郭淡一块去,看来知道他们去了的人不多。” 说着,他又坐了下去,道“定是郭淡那奸商从中作梗,反正不管他干什么坏事,都要拉上老夫,他这是在报复当初将他推荐给陛下。不错,老夫当初是想借他之才,让陛下不再向太仆寺借支银两,可是他也没有因此失去什么,反而赚得更多,而且他也报复过老夫,想不到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肯放过老夫。” 此时徐梦晹就如同一个怨妇,是喋喋不休。 徐茂道“老爷,现在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不如赶紧想想办法,如何能令咱们徐家置身事外。” 徐梦晹道“要有办法,老夫还会等到现在么,郭淡可是阴险的很,而且他跟陛下两个串通好,老夫岂是他们的对手。” 徐茂犹豫片刻,道“老爷,何不将大小姐给找回来,至少也有个人商量。” 徐梦晹听得更是勃然大怒“今后别跟老夫提那个不孝女,自她回京城以来,老夫几番让你去找她,可她是如何说得,这你最清楚,老夫做得还不够多么,哼,老夫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反正这女儿也不能传宗接代。” 徐梦晹这么焦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事都已经快要演变成一个零和游戏。 在郭淡临行前,万历曾嘱咐他不要太折腾,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其实只是为了表现对他的信心,因为折不折腾可不是郭淡说了算,不管他折不折腾,对方可是要使劲的折腾他。 虽说这明朝商人子弟是可以参加科举的,商人地位有所提高,但商人子弟参加科举,他就是个读书人,不是一个商人。 科举就是官本位的基础,也是大明的基础。 一个商人突然接管一府,这无疑是在冲击官本位,自然也就伤害到天下读书人的利益,别说一年,一天都不行,这口子就不能开。 可别小看这明朝的读书人,虽然张居正当初关闭学院,不准读书人议论时政,但是已经形成这风气,导致明朝的读书人喜欢聚群,这种风气就没有断过,尤其是在张居正死后,他们以开展各种社团为名,又聚在一起,议论时政,批评朝廷。 这也是为什么明朝官员敢顶撞皇帝,即便他们被辞,回到家乡,读书人会拥护他,只要名气大,就不愁没钱。 郭淡的队伍在京畿地时,情况还算是比较好,毕竟是天子脚下,只是偶尔有一些读书人站在路边讽刺几句。 然而,河南道就在这京畿地下面,挨在一起的,京畿地出来,就是河南的彰德府,彰德府再下去就是卫辉府。 可刚到彰德府边境,这情况立刻变得非常恶劣。 是成群的读书人堵在路上骂。 虽然他们不会骂“草拟老母”、“傻x”,但是骂得也是非常难听,反正骂得是连太监都不如。 话说回来,郭淡还确实不如太监,太监好歹还有官职、品阶在身,可郭淡又不是官,还是个上门女婿,是有权无名,读书人骂商人,那是理所当然的,就没有一个怕的,来骂的人也特别多。 当然,这后面都是有舆论推动的。 那彰德府不但没有派人过来接,压根就不管,任由他们去骂,就没有见过当地的官差。 虽然郭淡的护卫是万历的亲军,并且奉旨前去,要冲过去,他们也拦不住,但是郭淡并未选择这么做,反正是遇到前面有很多书生叫骂,就绕道走。 出京畿地已经有数日之久,但是郭淡的车队还在彰德府边境游走。 是非常辛酸。 护卫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这也太欺负人,真当我们手中的刀是纸做的,我们可都是有“杀人执照”的,他就曾建议郭淡,冲过去算了,你越退缩,他们越叫的凶,你冲他几波,他们便不敢再这么嚣张。 但是郭淡始终选择避开。 “郭校尉,前面又有书生拦路。” 那护卫长来到马车旁,禀报道。 只听车内有人言道“我不是说了么,若有书生拦路,那便绕路走。” 那护卫长为难道“可是可是再绕的话,就进入山西境内。” 车内人道“是不是不可以进去?” “那倒不是,我们有陛下的手谕,想往哪边走都行。” “那就绕山西境内走吧。” “。” 没有办法,队伍只能绕往山西境内。 这彰德府西边是山西,东边就是大名府,这大名府人杰地灵,文化底蕴深厚,城内也是非常繁华热闹。 这日,大名府城内来了一行过路人,走在前面的是三个年轻人,最大也就是二十出头,人手一把折扇,并肩而行,风骚的一逼。 只见居中那一位手中折扇写着四个大字,“闲得蛋疼”! 而左右两位的纸扇上则是一幅妙不可言的画。 这三人正是郭淡、朱翊鏐和徐继荣。 原来郭淡并未跟着车队一块走,此时坐在车里的是那牙行的小辰辰。刚出京城范围,郭淡便偷偷的乔装一番,然后带着杨飞絮,跑去找徐继荣和朱翊鏐,几人是走水路,顺河而下,今日才刚刚上岸。 “鹤颐楼?” 来到一栋楼宇面前,郭淡停下脚步,又向那两个蠢货道“要不就在这里吃顿便饭。” 朱翊鏐鼓着眼瞪着郭淡道“吃劳什子饭,赶紧找个地方斗地主,本老子要翻本。” 正巧这时楼内行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肥头大耳,红光满面,身后还跟着两个体格健壮的闲汉,听得此话,不禁看向朱翊鏐,走了过去,指着朱翊鏐道“你方才说什么?” 朱翊鏐瞧了眼那中年大叔,纳闷道“我说什么与你何干?” 郭淡也是一头雾水。 那中年人道“你方才是不是说要斗地主吗?” “是又如何?”朱翊鏐道。 那中年人哼道“我这就是个地主,你去打听打听大名府铁口村老黄家。” 敢情是这么回事。郭淡听得是哭笑不得,突然想起这可是一个地主时代,还真不能乱斗,正欲解释时,只听朱翊鏐怒道“你是什么地主,你有红心3么?” 徐继荣立刻叫嚷道“哥哥说得是,没红心3可不能叫地主的。” “红心山?” 那中年人纳闷道。 郭淡顿时冒得一头冷汗,赶忙解释道“这位大叔,误会,误会,我们说得是种豆子的地主。”同时瞪了徐继荣和朱翊鏐一眼。 “原来是种豆的地主。” 那中年人恍然大悟,又问道“那红心山又是什么?” 你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郭淡也是醉了,敷衍道“我们说得是一个游戏,就是说谁能够抢到这红心山,谁是以当地主为荣。”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中年人突然打了个酒嗝,瞥了眼他们几人,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郭淡又看向朱翊鏐和徐继荣道“低调,低调懂么?” 朱翊鏐激动道“是他来找我麻烦,可不是我找他麻烦,要是平时,他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我这已经算是很低调了。” 郭淡一翻白眼,道“行了,行了,不说了,先吃饭,吃完饭再商量玩什么。” 朱翊鏐傲娇道“吃饭也不上这里吃。” 郭淡问道“那上哪吃,你在这里有熟悉的酒楼么?” “当然是青楼。”朱翊鏐又看向徐继荣道“荣弟,你说是么?” 徐继荣直摇头道“我刚刚才摆脱家里的那些妾侍,你这又让我去青楼,不去,不去,我如今就想跟男人在一块,我看就在这里吃吧。” “二比一。” 郭淡懒得跟朱翊鏐废话,直接走了进去,带着这两个蠢货上青楼,要不惹是生非那真是奇迹了。 “什么二比一,还有小飞。” 朱翊鏐回头看向女扮男装的杨飞絮,但是两道冰冷的目光,差点让他阳痿,赶紧跟了进去。 如今刚刚过了吃饭的时辰,这酒楼里面也没有多少人。 很快,便有一个酒保迎了过来。 郭淡二话不说,扔了一锭碎银给他,“给我们一个包房。” 那酒保拿着银子,顿时一脸谄媚,非常热情的将他们请到楼上的一间包房内。 “几位贵客是京城来的吧。” 那酒保谄媚地笑道。 “通州人,准备去开封府做点买卖。” 郭淡又问道“对了,从这里去开封府,从哪边走最近?” 那酒保听说他们是买卖人,脸上又轻松不少,道“要说最近的路,当然是往西南去,经彰德府、卫辉府便可到达开封府,可是我劝你们别往那边走,往南绕点路,可也远不了多少。” 郭淡好奇道“为何要绕路?” 那酒保立刻道“那卫辉府如今是动荡不安,乱成一片,可是不安全,很多买卖人都往南绕路去开封。” 郭淡更是好奇道“如今可是太平盛世,为何偏偏这卫辉府乱成一片?” 那酒保左右往门外瞟了两眼,然后将门关上,道“三位是通州人,应该知道当初圣上选择在卫辉府建造潞王府。” 朱翊鏐斜目一瞥,道“知道又如何?” 郭淡赶忙拦住朱翊鏐,笑道“此事当然知晓,但不知这其中有何联系?” 那酒保道“三位有所不知,那潞王府可真是害人不浅,都已经建了三年,还未建成,在这三年间,那些官员借着建潞王府之名,是到处要钱,别说那卫辉府,就连我们大名府、河间府都拿了不少钱去,我们酒楼可都被要了不少钱去。 那卫辉府更惨了,这几年本就年年庄稼欠收,百姓交完税根本就没有什么余粮,可是那些官员却是想尽办法增税,交不了税的,就被拉去那潞王府当劳役,已经累死不少人了,近日新乡县的知县都被逼得上吊自杀了。” 说到这里,他小声道“我听说今年过年时,那卫辉府的百姓都在祈祷什么么?” 郭淡赶忙问道“祈祷什么?” “他们都在祈祷潞王早点死,要是潞王死了,那潞王府就不用建了。” 砰! 朱翊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到“你说甚么?” 那酒保吓得一怔。 “真是岂有此理,那潞王可真是该死啊!” 郭淡也是一拍桌子,怒斥道。 “哎呦!” 那酒保忙道“您倒是小声点,莫要让东厂的探子给了听了去。” 可听得郭淡也这么骂,便放下心来。 朱翊鏐怒瞪郭淡一眼,然后坐下,大口喘气。 徐继荣则是睁大眼睛的看着朱翊鏐。 朱翊鏐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道“你看我作甚?” 徐继荣嘻嘻一笑,道“哥哥莫要生气,我就是觉得卫辉府的百姓祈祷不管用。” 朱翊鏐听得都快哭了。 郭淡又继续问道“这知县都上吊自杀,朝廷不管么?” 那酒保轻轻哼道“要知道是这结果,朝廷就还不如不管。” 郭淡好奇道“此话怎讲?” 那酒保道“朝廷倒不是没有不管,只不过听说是派了一个商人过来接管卫辉府。” “商人来管?” 郭淡惊讶道“这可真是稀奇。” 酒保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定是朝廷想要包庇潞王,不敢派官员过来调查此案,故而才派一个商人来继续弄钱,我听说那个商人还是个牙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非常奸诈,如今别说卫辉府,就连彰德府、开封府都闹了起来,许多有识之士都上奏朝廷,让朝廷收回成命。” 看来他们的舆论宣传做得非常到位。郭淡点了点头。 朱翊鏐立刻道“说得对,牙人才该死。” 郭淡笑呵呵道“都该死,都该死。” 徐继荣嘿嘿道“这官员管不好,派个商人说不定会有奇效的。” 那酒保赶忙道“真是抱歉,我倒不是对商人有意见,来咱们这里吃饭的,很多都是商人。但这事怪不得当地的官员,他们也是没有办法,都是那潞王府给弄的,如今才修建府邸,就已经闹得卫辉府民不聊生,等到时那位潞王来了,咱们都得跟着受累,这都已经不是第一回,只要河南道来个藩王,咱们大名府的百姓都得被剥一成皮。” 朱翊鏐嚷嚷道“你就酒保好生啰嗦,到底上不上菜,不上菜,我们上别的地方吃了。” “抱歉,抱歉,小人一事多嘴。” 那酒保吓得一哆嗦。 “没事,没事。他只是饿了。” 郭淡又掏出一锭碎银,笑道“麻烦你了。” s哈哈哈哈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抱歉抱歉抱歉,下一更尽量赶在十二点前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