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冲锋（下）

    双层长矛那被打磨光滑又涂上了油脂保养的矛尖，在稀薄的阳光下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如果是单纯的野战，这样仅仅由两排长矛组成的横队还是很容易被冲开，单纯背后没有更多同伴这件事，就能让士兵的底气泄掉不少，而长矛数量相对稀薄，也使得阻拦能力下降了许多。

    但现在面前有车营这种工事帮忙挡着，也能够确定敌人不会从背后杀过来，无论从实际效果还是心理优势上都有许多帮助。

    这就是车营的另一大优点了——哪怕是一群胆小鬼士兵，如果任由他们在平原上战斗很容易四散逃跑，但他们躲在车营中，也会稍微生出些勇气来。

    就算他们还是想逃，车营本身不仅会阻拦敌人，同时也会阻拦逃兵，防止他们轻易逃走，然后把全军的士气都拉低——从这个角度来看，车营和羊圈发挥着类似的效果也说不定。

    原本面对车营本身，那些马就已经有些迟疑了，不过它们的骑手相对而言都算骑术优秀的，因此自信能够从车营较低矮的地方跳跃过去而已。

    但面前又突然出现了长矛，这当即就让好几匹马开始减速，无论骑手怎么下达命令都没有用。

    大自然中的野生马连灌木和树枝都会尽量去躲避，长矛的矛杆可不细，又有着反光的锋利尖端，它们自然会产生恐惧，裹足不前。

    但也有差不多十匹马不知是受过的训练超越了本能的恐惧，还是已经来不及刹车，总之它们已经冲到了矛尖之前。

    瞬间就有一人被刺落马下，还有两匹马的胸口被刺穿，但它们的惯性不减，还在继续向前冲去，让矛杆开始弯曲，持矛的士兵也被顶着后退。

    也就在同一瞬间，其余几人挥舞着骑矛、长刀、棍棒将长矛挑开，然后策马从矛尖与矛尖之间的间隙挤了进来，就准备一跃而起，冲入车营！

    如果是更多排的长矛阵，自然不怕这种业余骑兵的拨挡，拨开一根还有两根，拨开两根后边还会有三根……这种身上没有铠甲的人和马几乎不可能冲破。

    但洛明的士兵不仅要分散开来守护四周、操纵火炮，还留出了一队预备队，因此人手不足，就出现了较大的漏洞。

    当然，洛明也自然有所预料，留着一手应对这个情况。

    他一边举起长剑，一边大声喝道：“放！”

    放的当然不是火炮，在这种距离下开炮，一不小心会造成比杀伤敌方人员更多的误伤。

    伴随洛明的这一声所射出的，则是五根箭矢。

    比正常的弓箭箭矢要短一些，但更粗，箭头也呈现出更具撕裂力的宽大形状，就像用于狩猎大型野兽的那种箭头。

    这正是从手弩中发射的，狩猎用的大型箭头射程远了之后就难以保证杀伤力，但近距离射出就正好了，原本寻常的弩弓虽然短距离上很强力，远射就相对弱了，所以正好相得益彰。

    当然，洛明也和阿雅一起想出过几种能够造出更好的单兵强弩的办法，弩这玩意儿比弓容易上手一些，更适合装备给洛明手下这些大多数都没用过弓的军队。

    但那些方法大多都缺乏某些条件，哪怕最有可能实现的一种，成本和可靠性都不差，也因为洛明现在钢铁不足，而暂时只能存在于纸面计划上，正式列装军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过，哪怕是普通的弩弓，在这样近的距离上，还是非常可靠的。

    最宽处足有两指的箭头直接就突破了马皮和牧民的皮衣，刺进了血肉之中，甚至有一根余势不减，直接从中箭者的背后穿透了出来。

    这和被一剑捅穿身体差不多，由于箭矢的高速，实际上造成的杀伤远比普通的剑还要强。

    鲜血几乎是一捧捧地涌出，肌肉、血管和内脏都被撕碎扯烂，迅速瓦解了中箭者的战斗力。就算野猪中了这样的箭都撑不了多久，又何况凡人。

    但唯独那个头人虽然被一支箭射在左胸，但他身上穿着的极其厚重的多层皮衣起到了不亚于铁甲的作用，极大地削弱了弩箭的力道，箭头只是勉强刺进他的肉中，没有进一步深入。

    头人吃痛地大叫一声，策马跃起，跳过车营的防线，举起骑矛就向着洛明刺来。

    看来他想要实施一次斩首战术，那矛尖上还透出了斗气，加上那马速，就算洛明穿着铁甲，如果没有附魔或者掺入稀有金属加强的话，也很可能被捅个透心凉。

    而一个停留在矛尖范围之外的骑手也突然抄起弓箭，朝着洛明的面门就射出了一箭。

    洛明虽然没有刻意穿得花里胡哨，但他的衣服和寻常士兵、军官还是有不小区别，这固然方便部下识别他，也让敌人更容易认出他来。

    这头人和弓箭手大概事先就有预谋吧。斩首战术是以弱胜强的可靠方式之一，对方只要有点脑子就会准备这么做。

    洛明却不知道，原本在头人的计划之中，会有两个弓箭手从两侧一起射击自己，形成三面夹击的局势。

    不过有一个弓箭手已经被霰弹打伤了马，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虽然他侥幸没被后续的马蹄踩死，但也摔得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了。

    “哈！”面对夹击，洛明不仅不退，反而向前冲去，箭矢从他的耳根擦过，原本可能划伤些皮肉，却被他身上闪烁着的斗气光芒给弹开。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与那个头人之间的相对速度更快了，几乎是向着骑矛撞了上去。朝他刺来的骑矛原本就叠加了头人本身以及他座下骏马的力量，现在相对动能又更上一层楼，若是不考虑矛杆的质量问题，就算是一堵城墙说不定都会被刺出一个洞！

    洛明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在剑身末端未开刃的区域，大喝一声，用充满斗气的剑身抵住那同样透出斗气的矛尖，接着硬是顶着那人马合一的巨大冲力，将矛尖偏向一边。

    下个瞬间，剑刃便挥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