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精神世界】

    奥里克斯怔怔地回头。

    厚重的寒冰监狱近在眼前，里面冰封着一套黑色的甲胄，在冰块前，还盘膝坐着一位脸上涂着骷髅状的白色油彩，身穿粗麻长袍的老兽人，膝上则横放着一杆粗犷的法杖。

    这里是冰冠冰川，冰封王座；这里是巫妖王耐奥祖的精神世界，而那个老兽人，赫然便是耐奥祖本人！

    奥里克斯醒悟过来。

    联想到昏迷前的种种迹象，恐怕巫妖王在其体内预先设置了某种法术，就是为了将自己拖入这个精神世界——他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一场幻境还是耐奥祖的精神空间。

    瑞文戴尔男爵岂是送上门来？分明就是被用来直捣黄龙的工具。奥里克斯心中微苦，顿觉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真实世界的可怕。

    “你的灵魂很特殊，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个体。”老兽人嗓音沙哑地说道，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他头发都快掉光了，牙齿亦是参差不齐，黄到发乌，俨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可其举止间却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矍铄感。

    奥里克斯瞧了眼自己的双手，发现虚无的魂体中亦是有着肉.体一般的血管，数不胜数，可里面流淌的却不是血液，而是金黄的流沙。

    身侧居然还挂着那本时光法典，只不过在灵体状态下，这本厚重的古怪书籍也变成了纯粹的金色光芒，里面同样有流沙流转不休。

    他困惑地抬头，发现耐奥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本书的存在。

    “你知道我的全盘计划，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我的精神力量无穷无尽，我的思维速度无人能及……纵使计划满盘皆输，我还可以采用备选计划；备选计划失效，我还可以制定新的方案，对我而言，这不过是整合、甄别凡人的精神所无法容纳的海量信息，不断执行最优选择的游戏而已。”

    老兽人缓缓起身，走了过来。

    “我不相信你每一次都能事先预料到我的下一步举动。无法在洛丹伦散播瘟疫，我还可以在库尔提拉斯、吉尔尼斯、暴风王国散播瘟疫，甚至可以多花费一些时间，研究出针对矮人、侏儒，乃至于暗夜精灵的瘟疫。时间对我同样重要，但关于时间的利用效率，你们却远远不及我的天灾军团。

    我的天灾军团上下一体，宛若精密运转的机器，我的行动效率远超一盘散沙的艾泽拉斯。在你们推诿扯皮、整军备战时，我的天灾军团已彻底在诺森德站稳脚跟。在你们集结起来，拥有足够消灭我的力量以前，整个世界就会沦为天灾的乐土。放弃你那微不足道的抵抗吧，你永远无法与我抗衡。”

    最终，老兽人站到了奥里克斯身前。虽然身形略微有些佝偻，可还是比他高了将近半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中那丝火热的光芒十分诡异，就好像在打量一个大宝贝。

    “阁下把我拉进这道幻境，就为了和我讲这些大道理？”

    奥里克斯泰然自若地盘膝坐在了地上，眼观鼻鼻观心，进入了冥想状态。

    他也不知道怎么逃离这个精神空间，惊慌是没用的，只能寄希望于外边的人。也许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罗宁他们送往了圣光之愿礼拜堂或达拉然，旁边正围着一帮重量级人物，想方设法要把自己这个会下金蛋的公鸡救出去呢。

    耐奥祖想聊聊天，废废话，他反倒乐见其成。

    更有甚者，说不好把自己拉进幻境或精神世界就是极限了，或者说，借助瑞文戴尔男爵的身体施展的法术顶多也就这样，并不能更进一步地对自己做些什么。

    否则直接蛊惑自己、控制自己不就完了。

    见他这副样子，耐奥祖眼中划过一抹赞赏，说道：“你很聪明。但这不是幻境，而是我的精神空间……我确实无法对你做些什么，只能与你讲述这世间最为本质的道理——你无法对抗我，又何苦去做无用功？”

    “你太低估艾泽拉斯了。”奥里克斯眼皮抬也没抬。

    “我的军队不会感到饥饿与疲惫；指令的传递近乎实时；后勤补给压力亦是近乎于无；你们每死一人，我就多一名士兵……凡人该如何抵抗这样一支无穷无尽的亡者大军？你在自欺欺人，孩子。”

    奥里克斯必须承认，耐奥祖说的没错。

    在战争层面，天灾军团确实算是个bug，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在第三次战争后的失利，也颇有些剧情杀的意味——谁能想到伊利丹用萨格拉斯之眼轰击冰冠冰川，致使巫妖王元气大伤？后来阿尔萨斯回去了，赶跑了伊利丹麾下的部队，顺利击破坚冰，与巫妖王融为一体。可紧接着这货就陷入了昏迷，还一昏迷就是好几年，亦即所谓的融合。

    几年时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凡人世界有了喘息之机，意味着天灾军团错过了在凡人诸族被燃烧军团搞得元气大伤时席卷世界的最佳良机。

    若非如此，天灾军团给艾泽拉斯带来的威胁还会更大，至少萨多尔大桥所在的天堑以北的东大陆北地诸国，沦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奥里克斯说的也没错。

    耐奥祖确实低估了艾泽艾斯，至少对这颗星球孕育着泰坦星魂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晓关于守护者体系以及守护巨龙的强大，许多在这一万年里变成不为人知的隐秘的事实，他都未曾计算在内。

    天灾军团闹的再厉害，也不会达到毁灭艾泽拉斯的地步，其灾害量级仍旧无法与无数年前，上古之神横扫星球，建立黑暗帝国那般时的程度。

    “我很欣赏你，也知道那些低级的方式于你无效，归顺我吧，我们终将成为艾泽拉斯的主人，那一天来临时，我会在身边给你留一个位置。”

    耐奥祖还在滔滔不绝，一点也不顾奥里克斯有没有回应。

    老兽人笑了笑：“你认为外边的人可以把你救出去？那些人类对灵魂领域一无所知，等到他们找到办法，说不定我的亡者大军已经席卷整个世界了。”

    奥里克斯撇了撇嘴，“你做不到的，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冥想而已。阁下可以和我聊聊天，也许我兴趣盎然，还会讲讲燃烧军团是如何过河拆桥的。你该想的，不是如何攻打艾泽拉斯，而是怎么在事成之后保住自己——阁下不是早有反叛之心了吗？我觉得是时候进行准备了，毕竟那几个被派来监视你的纳斯雷兹姆可不是吃素的。”

    耐奥祖神情微变，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预言者”居然知道自己有心背叛燃烧军团的事情。

    “或者以后有机会，我还可以跟某位‘监工’聊聊这件事，反正是我们三方之间的尔虞我诈，我不介意把水搅浑。除非阁下在那之前——在此时此刻，就把我杀了。”

    耐奥祖微微眯起眼睛，浑浊的双眼中迸射出危险的光芒，可半晌后忽然笑道：“我杀不了你，你猜的没错，在这片意识空间里，我什么也无法对你做，但……”

    老兽人起身回到了自己的监狱前，也盘膝坐了下去。

    “让你在这里呆上几年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也许我能说服你，也许你无法坚持到摆脱困境的那一天就疯掉了，我都不在乎。”

    奥里克斯闻言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