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变
吕不韦的理想没错,采取的措施也没错,错就错在生不逢时,错在方法不对! 吕不韦辅佐异人继承王位,得以成为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嬴异人却死的太早秦王还年幼,吕不韦承遗命辅佐嬴政,看似大权独揽实则也是一种束缚! 秦王还小的时候正是长平大战结束,大秦与赵国争锋三年多,赵国固然因此一战而疲,秦国也是元气大伤。府库无多余之兵,仓储无结余之粮,还要修建水里,修造王陵,处处需要用钱,若非吕不韦精通经济之道,秦国因此而疲也未尝没有可能! 吕不韦身为国相,梳理这些事情就耗费了吕不韦无数精力。秦国需要休养生息,以至于八年来大秦战事不多,除了破灭奄奄一息的周室京畿,再无大的东出举措。 在很多人看来,这便是吕不韦的无能! 这是其一,其二,吕不韦身为嬴政亚父,教导秦王乃是因有之责。但秦王继位时十三岁,这个年纪正是一个人最为叛逆的年龄,需要引导却不需要教育。而吕不韦却只当嬴政是个孩子,只是督促嬴政学习,朝中之事却少有过问秦王知道。当吕不韦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然与秦王之间产生一道深深的鸿沟! 嬴政直到现在恐怕也只是认为吕不韦施政方向不对,而没有意识到这中不认同更多的是来源于对吕不韦的逆反心理!若果然二人亲如父子,嬴政又怎会不认可吕不韦施政二十年总结的经验? 现在,嬴政没时间考虑这些。 太庙之中,嬴政的灵台已然成型。接下来便是龙气! 龙气在成蛟死后回归雍鼎,短短时日龙龟似乎又大了一圈。 嬴政感觉着龙龟游动,心中却没有丝毫将之吞噬炼化的欲望。 鼎是雍鼎,龙气是龙龟。这二者恐怕只适合雍州之主! 但嬴政心中,自己又岂是一个雍州能够限制的存在? “寡人乃是天下之主,亲政之后必然会一统乾坤兼并六合,天下龙气都是我的,一只小小的玄龟我有何用?” 嬴政猛然发力,爆喝道:“给我碎!” “我秦国分封西土,开始哪有龙气?吞并西戎,南并巴蜀,东据河西,北却狄夷因此生生吞出一道龙气。而我,必会吞并八荒成就真龙,要的是吞噬天地,而不是这等伪龙之气!” 随着秦王用力,玄龟仿佛被一双大手握住越合越紧!嘎吱之声传来,历代帝王垂涎珍惜的龙龟竟然随着嬴政的爆喝轰然破碎! “当我的养料吧!天下只容得下一条龙!” “吞!” 天地之间忽然一静,接着风起云动!不止雍州,九州之中的龙气竟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抽取,山东六国,燕王喜,赵王迁,齐王建,楚王完都感觉到一股寒意莫名而生。 燕赵齐三国国君还不老,不以为意,楚王完在寒意过后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般,不由得开始颤抖! “大王您怎么了?” “寡人感觉身体不适!去叫太医前来!” “诺!” 侍者领命而去,楚王完裹了裹大氅回了寝宫。 王后李环见楚王前来问道:“大王今天怎么这么早归来?” 熊完道:“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李环脸色一僵,随即嫣然一笑道:“许是天气凉了,有些心悸。大王与其想那些,不如再赐妾一个孩子吧!” 楚王被李环一惑顿时来了感觉,搂着李环往内室而去! 他不知道韩王也和他一样产生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不过韩王年事已高,感觉一来便知道自己的日子恐怕到头了! 韩王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一生! 韩王然继位后也曾想重整朝堂,但来自于韩国上下的阻力让韩王然束手无策。折腾了二十年韩王然终于意识到韩国已经无可救药了! 韩王然能做的只有苟延残喘! 韩王喘的第一口气是在继位的第九个年头,也就是秦昭襄王四十五年。这一年秦国出兵攻伐韩国的野王,野王投降秦国。随着野王陷落,韩国上党郡与本国的联系被切断,韩国上党成为一块飞地。 韩王怕秦军兵锋,决定主动把上党郡献给秦国以平息战祸。但上党郡守却不愿降秦,于是韩王派冯亭接替上党郡守实行降秦的相关事宜。韩王没有想到冯亭上任后也不愿降秦,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率众将上党之地献于赵国,想要利用赵国的力量抗击强秦以保全韩国。赵孝成王喜出望外欣然接受,封冯亭为华阳君仍为上党郡守,派平原君赵胜领五万赵军接收上党。秦国派军进攻韩国的缑氏震慑韩王,派左庶长王龁领兵进攻上党,意欲一举兼并上党之地。赵国派廉颇领兵二十万救援上党。于是长平之战开始! 之后得事情人尽皆知,秦赵僵持三年。到了韩王继位的第十四年个年头,秦拔赵上党,杀马服子卒四十余万于长平!之后韩王然十七年,秦攻陷韩国阳城、负黍。韩王然二十二年,秦昭王卒,但秦国征伐的脚步却没停,韩王然二十四年,秦又攻陷韩国城皋、荥阳。韩王然二十六年,秦尽取上党之地,直到韩王然二十九年,大秦再一次拿下韩国十三城。 这每一份记录都代表着韩国又被削弱几分,几十年来,韩王知道,韩国已和自己一样风烛残年摇摇欲坠。 现在连自己也快要烟消云散! 韩王然对韩国的未来忧心忡忡,躺在床上虚弱道:“去,将太子找来,寡人有话交代!” 床边内侍闻言忙去传话,不一会儿太子安就来到榻前。 “孩儿向父王请安!” 太子安跪在榻前心情复杂。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不行不行的样子,却始终不肯咽下这口气,十几年了自己还是一个太子,难免有些吃味! 韩王然似乎看出儿子的心思,道:“你是不是有怨气,觉得我不肯传位给你?” “没有!”太子安被韩王安看穿心思连忙否认道:“您一定长命百岁,只有您在,韩国才稳如泰山!” “呵呵,呵呵呵,呵咳咳咳···” 韩王然笑了一下咳个不停,太子递上擦嘴布,韩王安掩这悄然擦去嘴角的血迹,神色未变,依旧用那老生常谈的调子道:“看看,这还不是有怨言是什么?你呀···” 韩王安宠溺的摇摇头接着解释道:“我一直不肯退位让贤,是存了一个心思。我韩国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韩国根本禁不住秦国的倾力一击!若长平之战是我韩国与秦国对垒,现在的韩国恐怕早就成了秦国的一个郡。我不是没挣扎过,我继位的时候还想着重振朝纲,谁知继位九年了依旧一事无成。那时起父王就看明白了,这韩国不是我姬姓韩氏的韩国了!朝中大臣一个个人模狗样,却满肚子的蝇营狗苟,这和大周王朝幽王时的诸侯大夫的样子有什么不同? 我韩国与洛阳毗邻,周朝破灭前是个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 我七国称雄之前,逢年过节的,嫡宗姬家还能搜刮一下仓库挤出一点赏赐出来。到了我七国称雄之后,偌大周宗,仓库里连一匹布都找不出来,你说说寒酸不寒酸?” “怎么不寒酸!那可是传承八百年的嫡宗啊!八百年开枝散叶分封列国,因此得以有姓氏者何止百家!” 太子安感慨一句不由得悲从心来,凄苦道:“韩国和周宗还不是一样!然而周宗已经覆灭了,我韩国又将何去何从?” “是啊! 父王一直不肯让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想着熬一熬,等秦兵东出就纳地献籍!秦王看在咱们这么恭敬的份儿上,总不会杀了我这个将死之人吧!我成了亡国之君,你便安枕无忧! 父王前几年一直在装病,心里想的是都是以后的事情。我韩国已经不是我韩氏的韩国,从王公大臣到平民百姓都守着自己的小日子,哪会顾及我们的死活!以后啊,还得看我们自己,我一直装病也是懒得搭理那些小人!否则这群小人把话说的油腔滑调骗这骗那,我坐在朝堂免不了今儿赐点田,明儿给点物,咱们家那么一点儿家底儿很快就变得和周宗一样穷酸了! 我装病能省一点儿算一点儿!异日,我族中子弟在新朝为官,有家底迟早还会崛起!” 太子安没想到父亲为自己为家族考虑这么多,竟然一直错怪父亲,心中愧疚难当,鼻子一酸,眼眶这已经蓄满泪水! “还有,你弟弟非子的话,你一定不要听!他治学虽然厉害,可终究没当过家,不知道病重之人医药无效,不知道国家将亡积重难返!若果然听他的话,必然引起大秦警惕,若败于战场,我韩氏一族必然会因此灭亡!我一直压着他,不实行他那些治国之策,就是因为我们早已无力变法图强了!但有点主意,也会被朝臣否决被百姓嫌弃。不如省了那份儿心,留待有用之身为新朝建功立业,为重新崛起奠定基础!咳咳咳··· 可惜啊,我这回是真的要死了,没办法替你担下亡国之罪,父王心中有愧啊! 这次叫你来就是交代这些,我走了,也管不着了,剩下的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韩王然说完轻轻的闭上眼睛,似乎说的太累陷入沉睡之中。 太子安痛哭流涕情难自已,太子安老想着继位之后重整家国,却一直忽略了这个病恹恹的父亲,无声无息之间为韩氏做了这么多事情! 愧疚,懊恼,自责,折磨着太子安。 等太子安哭够了看向父王,却见韩王已经一动不动,就连胸腔的起伏也丝毫不见。太子安心中咯噔一下,用手探向鼻下,韩王然已然魂归天上! “父王啊,父王···” 一声悲痛的叫声,刺破黑暗的苍穹。随即韩国王都响起丧钟,响彻云霄! 韩王安驾崩,谥号韩桓惠王。在他身死之际,韩国龙气消失无踪,随着嬴政的修炼,被当做养料吞食一空! 随着龙气聚于咸阳,天空之外,一颗大星终于脱开束缚划线陌生的轨迹! 吕不韦,魏辙,赵王···所有人产生一股莫名的感应,看向东方! 良久没见有什么特殊的现象,所有人又开始各顾各的忙碌! 然而,谁也没想到变故的起点却是在咸阳。从这天开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直到第二年春天,天气还和寒冬腊月一样,所有人不得不龟缩在房子里,慢慢熬着这冰冷刺骨的时日! 刘季看完书,揉了揉发酸的臂膀,打开窗户看向远方天际! 已经是四月时节,天气还是冬天模样! 天际,一颗大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横扫而来! 刘季眯起了眼睛,喃喃道:“星孛现世,必有灾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