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二章 国际友人8

    第四三二章　国际友人8

    1.

    春天紧跑几步伸手搀着杨佳超奶奶的胳膊，笑眯眯地喊了一声“杨奶奶”，老人爽快地笑着应了一声，脸上的皱纹也随之舒展开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杨佳超的奶奶今年七十岁，老人中年丧夫，一个人咬着牙把儿子拉扯大，可是因为家庭贫困，一直未能给儿子娶上一房媳妇。直到四十岁，杨佳超的父亲才和邻村一新寡的没有孩子的女人结了婚，婚后生下了杨佳超。本来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美满，虽然清贫一点，但凭着杨佳超父亲的勤劳，家里也算是衣食不愁，日子还能过得去。

    但天有不测风云，杨佳超的父亲因为生病被村里的赤脚医生打错了针药而导致了瘫痪。那个时候户山地区每个村里几乎都有一个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是60至70年代“文化大革命”中期开始出现的名词，指一般未经正式医疗训练、仍持农业户口、一些情况下“半农半医”的农村医疗人员。这些赤脚医生的医疗技术和水平良莠不齐，有的水平低到也就是能分得清感冒药和腹泻药而已，也正是这些人，因为收费便宜、服务又方便，却成了户山地区农村老百姓医疗保障的主体，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大都足不出村，就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治疗，其实究其原因，还是老百姓怕花钱；其实也不是怕花钱，说到底还是因为老百姓兜里没钱。因此，由赤脚医生误诊误判所造成的医疗事故屡见不鲜。可那个时候，这些山里人的头脑里也没有“维权”和“讨说法、要赔偿”的想法，出了这种事情只能是自认倒霉，毕竟人家医生也不是有意为之的。

    杨佳超的父亲瘫痪在床之后，杨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杨佳超还小，做不了家务和农活，杨佳超的奶奶又是“小脚女人”，做不得重活，因此，杨家的生活重担就压在了杨佳超的母亲身上。一开始的时候，杨佳超的母亲还咬牙坚持，期盼着杨佳超的父亲能快点好起来，可看着一天天肌肉严重萎缩的天天躺在床上喝汤药的杨佳超的父亲，杨佳超的母亲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于是，在一个雾蒙蒙的清晨，杨佳超的母亲一个人悄悄出门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既没有回娘家，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就如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也正应了那两句古话，“半路夫妻不到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想想也着实惹人叹息。

    命运就是这么折磨人，生活的苦难和家庭生活的重担再次压在了杨奶奶这个无助的老人身上，老人咬咬牙再次挑起了杨家一家人的生计，靠着村邻们的帮衬，老人艰难地支撑到了今天。杨佳超母亲走的时候，杨佳超才三岁，十年了，老人愣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杨佳超拉扯到现在，除了做农活和家务活之外，老人还要天天伺候瘫痪在床的杨佳超的父亲，这里面的苦和累，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咸，也许只有这位风烛残年却依然顽强生活的老人才能体味个中的滋味。

    所幸，杨佳超是个懂事又有出息的孩子，家庭的窘困并没有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向生活的困难低头，小佳超从懂事起就帮着奶奶做家务，帮着父亲擦洗身子，端屎端尿···并且，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小佳超的学习成绩就非常优异，次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一名、年年拿奖状、回回是三好生。苦难和不幸让杨佳超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明事理，他知道自己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杨佳超格外珍惜，也格外努力。

    2.

    杨佳超的奶奶拉着春天的手嘘寒问暖，对这个善良、实在的年轻人，老人打心底里喜欢。春天前些日子因为走访贫困生家庭，先后来到老人家里几次，对这个残破的家庭，春天一直心存怜悯，后面几次来的时候，春天除了给小佳超购买过一些零食之外，还主动帮着老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因此深得杨家人的喜爱。

    说话间，后面的人就赶了过来，春天连忙把杨奶奶向日本代表团的两位领队和随行的几位领导介绍，并把杨奶奶家的情况大致向这些人做了一个介绍，这些人依次热情地跟杨奶奶握手。杨奶奶满脸笑意，一边伸出干瘦粗糙的双手跟这些人握手，一边嘴里不停地道谢，但老人的态度却是不卑不亢，从杨奶奶的脸上人们看不出一丝卑微的神色，苦难的人生和岁月的历练已经让老人家看淡了得失，学会了荣辱不惊。老人那满头的花白和虽然破旧但洗的很干净的一身蓝衣衫，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刺眼。

    寒暄了一会儿，一行人就在杨奶奶的带领下往杨家走去，春天在一旁小心地搀扶着杨奶奶。杨家虽然简陋寒酸，但里里外外却收拾的非常干净，院子里养的鸡鸭鹅也都是圈养，而不是和其他人家一样的散养，散养会弄得院子里处处都是鸡屎，让客人不敢下脚；三间土墙草房低矮破旧，木棱的窗户上糊着洁白的窗纸，窗纸上还贴了几个杨奶奶精心剪出来的红色窗花，有大红的福字，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处处透出一股喜庆；屋子里面收拾的灰尘不染，就连屋子的墙壁也用旧报纸重新裱糊了一遍，显得屋子里亮堂堂的；所有东西的摆放看起来都很有条理，看得出在这些客人来之前，杨奶奶整理这三间屋子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东间的屋子是杨奶奶的卧室，也是接待客人的客厅，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盘土炕、炕上有一个炕桌，靠北墙是一张老旧的三屉桌、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具，炕头上叠放着整整齐齐的被褥，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中间屋子是灶房，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水缸、面缸等摆放的整齐有序，有着很浓厚的家的气息；西间的屋子是杨佳超和父亲的卧室，土炕上，一位瘦弱、脸色苍白，但却精神奕奕的中年汉子，半躺在土炕上，下半身裹在被单里，神情局促地向进屋的客人们问好。这间屋子的一半是土炕，另一半堆满了杂物，进屋子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发现了这间屋子的两个亮点，一是迎门的墙上贴满了杨佳超从幼儿园开始历年来所获得的各种奖状，花花绿绿的贴满了整整一个墙壁，很是惹人眼球；另一个亮点是在杨佳超父亲的枕头边，有一台半旧的半导体收音机，这是至今为止客人们在杨家发现的唯一的家用电器，估计是杨奶奶买来给瘫痪在床的儿子解闷的。

    杨家还是第一次接待这么多的客人，家里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招待和容纳这么多人，于是，参观完了杨家的三间土屋草房，一行人纷纷来到了院子里，可是，杨家就连坐的板凳都不够，只好让日本代表团的那两位领队的老人和杨奶奶坐在凳子上交谈，其他人则围着这三个老人或蹲或站，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偶尔会有随行官员插嘴解释几句什么。

    而那些日本代表团的年轻人却耐不住寂寞，纷纷举着相机在杨奶奶家里拍照，好像看着什么都好奇，间或叽里咕噜的互相交谈几句，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哄笑。

    很显然，杨奶奶“缠足”的小脚引起了这些日本年轻人的兴趣，纷纷趁杨奶奶和日本老人谈话的间隙偷偷拍照，春天不由再次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