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张牙舞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每一位带兵打仗的将领都知道这句话，但是实战中受到各种客观因素的限制，很少有人真正做到这一点，只能根据经验和常理推断指挥作战，所以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才会那么稀缺。 臧霸出兵之前，对小沛的曹军就缺乏足够的了解。 以臧霸的实力和这个年代的技术手段，不可能对三百里外的小沛进行有效的情报监控，有关小沛的第一手情报大都来自于吕布，这就首先拐了一个大弯。 吕布倒是派了很多细作潜伏在小沛，监视刘备、曹操和袁绍等大小军阀，但是曹丞相的大军不合常理的突然出现，紧接着又摧枯拉朽的消灭了刘备，吕布的情报网还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遭到严重的破坏。 紧接着，战火向徐州的核心地区迅速逼近，曹军连续攻占彭城和郯城两座大郡，吕布虽然连战连败，但也抓到了不少俘虏，通过这些俘虏的口供逐渐把情报拼凑完整，对敌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不仅知道小沛乾坤门的存在，还知道曹丞相的大军来自乾坤门对面的另外一个地方。 但是虫洞的概念超过了这个时代的理解能力，俘虏交代的很多事情吕布并不相信，或者半信半疑。 他从俘虏的口供中多次听到“乾坤门”这个名字，也知道“乾坤门后另有一番乾坤”这句话，但是这个东西实在难以理解，吕布又没有亲眼所见的直观感受，仅凭这些描述不清又凌乱琐碎的口供，无法建立穿越时空的概念。 没有穿越时空的关键概念，吕布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推断，在陈宫和其他几位智囊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乾坤门对面的那一方乾坤，大概是传说中的秘境，也可能是像交趾、乌孙那样遥远的蛮荒异域，然后用类似“缩地术”一样的法术和小沛建立了一条通道。 在吕布和陈宫的潜意识里，不管那一方乾坤到底在什么地方，本质上还是这个时空的一部分。 没有穿越时空的关键概念，这个所谓的曹丞相和许昌的曹操当然也没有关系，他也许是先秦时期的徐福那五百童男童女的后裔，也许是汉武帝讨伐交趾所派的大军流传至今，总之是个冒名顶替的西贝货。 盗用许昌曹操的名号，无非是想借用天子的大义名分。 出兵小沛则是为了重返中原，称雄乱世。 “此贼甚是狡诈，可惜气度不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算一时奸计得售，却终究难成大器。” 这一套推理虽然匪夷所思，却是唯一的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陈宫感到其中还有一些细节自相矛盾，但在大敌当前的局面下也顾不得深究。 基于这种判断，吕布严重低估了曹丞相的实力，又因为太多无法解释和自相矛盾的细节，在信中向臧霸转述的时候就更加保守，关键处每每一笔带过，语焉不详。 臧霸同样也没有虫洞和穿越时空的概念，再按照自己的经验和常理进行推断，对敌情的判断出现了进一步的偏差，对乾坤门蕴含的巨大潜力更是懵懂无知。 这个所谓的曹丞相，既然来自蛮荒异域，或者某处无人知晓的秘境，那种地方总比不了地大物博的中原，他的兵力再多也是有限的，此人盗用许昌曹操的名号，说明他胸无大志，存着捞一把就走的心思，如果他的实力足够强大，应该堂堂正正的亮出名号才对。 料敌从宽，就算这个曹丞相的实力比许昌的曹操还要强一些，但他派出十五万大军进攻吕布之后，后方还能留下多少兵力？ 根据吕布送来的第一手情报，小沛只有几千守军，守将也是一个名叫牛金的无名小将，臧霸因此决定，奔袭三百里对小沛发起进攻。 乍一看，这是孤军深入的军事冒险，其实却是避实就虚的高明战术，他手中有三万大军，在小沛这个局部战场上形成了绝对的优势兵力，哪怕战事不利，最起码可以全身而退。 除了身边的三万大军，臧霸还派出一支五千人的偏师监视小沛以东的彭城，打败泰山四寇之后，臧霸的后方再没有后顾之忧，整个战场态势看起来非常有利。 按照臧霸的计划，他会亲自率领三万大军直捣小沛。 能够一举将其攻克当然最好。 退而求其次，把下邳的曹军主力引回小沛，也算完成了围魏救赵的战略意图。 下邳的曹军如果一直不肯回援，琅琊兵就封锁小沛通往下邳的道路，截断曹军的补给线，同样可以有力的支援吕布。 没想到出兵后不久，敌情就发生了重大变化，斥候和细作送回来很多自相矛盾、支离破碎的情报，综合这些情报臧霸得出结论，敌人的兵力肯定超过当初的预计，剔除那些一看就过分夸张的报告，看起来最可信的是小沛有一万五千曹军，守将从牛金变成了曹仁，也有可能是夏侯渊。 “这一仗不好打了，我军必须改变战术。” 曹军的数量就算增加到一万五千人，臧霸仍然拥有很大的兵力优势，求胜的决心并没有动摇，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一个更加大胆的诱敌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曹贼既然兵力雄厚，未必还会一味的困守孤城，我军若是明显露出破绽，曹贼很可能出城求战，正好给我们破敌的良机……” 敌人的兵力从几千变成了一万五千，对琅琊兵当然是不利的，这意味着敌人可以选择更多的战术变化，可以组成更加厚实的战线，可以保留更多的机动兵力和预备队，琅琊兵取胜的难度大幅增加。 但是不利因素中，也包含有利因素，敌人的兵力越多，打起仗来胆子就越大，对胜利的期待值也更高，如果琅琊兵把击败自己的大好机会主动送到他们面前，曹军就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 把曹军主力消灭在城外，小沛自然一鼓而下。 “兄长此计大善！天下人都把咱们叫做‘开阳贼’，‘泰山贼’，认为我军是一群乌合之众，很是看不起，咱们这次就遂了他们的心愿，扮成一群乌合之众，把曹贼引出小沛……” 吴敦、昌豨和梁熊等几位主要的将领，都认为这个诱敌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他们几个久在军中，深知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是为将者的大忌，不管小沛的敌军主将到底是谁，他既然被任命为一军主将，就必须拥有非凡的果敢、勇气和自信，琅琊兵如果露出足以致命的巨大破绽，就算明知其中有诈，仍然会发起进攻，哪怕琅琊兵真的有埋伏，他也自信可以将计就计，见招拆招，取得最后的胜利。 最简单的计策往往都是最有效的。 自古以来，诱敌计被很多名将反复使用，而且能够屡屡得手，就是因为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一个合格的武将看到敌人的弱点后，会本能的全力进攻。在平常人看来，那些中计的武将都过于愚蠢，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计策都识破不了，却不知道他们自己连中计的资格都没有。 臧霸和几位将领商量既定，随即改变部署，三万大军分头行动。 梁熊率部进攻泗水河渡口。 吴敦和昌豨向左右两侧迂回。 臧霸本人率领中军继续向小沛进军，却有意放慢了行军速度。 按照他的要求，这几路兵马都把队形拉的非常松散，行军的时候旗帜凌乱，兵甲不整，有意把老弱残兵摆在前队。 力分则弱，臧霸三万大军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个捏紧的拳头狠狠砸向小沛，现在变成一个张开的巴掌，张牙舞爪，却破绽百出。 诱敌计的效果非常好，臧霸分兵后很快接到探报，小沛的曹军出动了。 牛金率领一支数千人的步兵，对着臧霸的中军迎面而来，推进的速度之快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同时在侧翼又发现敌人的大队骑兵，数量暂时不明，正在向臧霸的中军迅速逼近。 “初生牛犊不怕虎，牛金这小贼好凶啊，竟然想一口吃掉我的中军，呵呵呵，来得好！” 按照常理，曹军应该挑选位置突前，实力较弱的一支琅琊兵下手，比如梁熊或者吴敦所部，力争速战速决将其消灭，然后再转身迎战臧霸的中军主力，臧霸的作战计划也是按照这种预想来制定的，没想到牛金突发奇兵，没有理会梁熊、吴敦这两个诱饵，直接对着臧霸的中军杀了过来。 这样一来问题就简单了，臧霸的部署调动反而更加方便。 他只要用实力最强的中军顶住牛金的第一波进攻，然后召集吴敦、昌豨和梁熊一起回援，四面夹击就能把牛金装进口袋，围而歼之。 小沛的曹军如果真有一万五千人，其中的披甲兵、骑兵和弓箭手应该在三千到五千之数，满打满算就当他有五千兵马，除去小沛的留守部队，牛金最多只能带四千战兵出战，琅琊兵的可战之兵却有九千人之多，二打一还有富余。 这一仗还没开打，已经感觉十拿九稳了。 “传令各部，不要主动攻击曹贼的骑兵，如果他们靠的太近，把他们赶走就行了，不要追击。” 臧霸放长线钓大鱼，继续示弱诱敌，让曹军首先发起进攻，等到牛金的主力全部进入陷阱后，再收网将其包围。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军官向他报告，有几个吴敦手下的斥候刚刚从小沛南部的连岗聚返回，送来一份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