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毒
就这般，洛梦蕊和张默跟着桃谷谷主入了山谷。 只见桃林深处，宽阔地带，一排排整齐的房舍，依山傍水而建。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桑树竹林茂盛。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人们在田野里来来往往耕种劳作，老人和小孩们个个都安适愉快，自得其乐。 这和洛梦蕊一开始想象的情景完全不同，她一直以为这里的人都是武艺高强的江湖中人，舞刀弄剑是为常态。而现在看来，此处分明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王国。 如果仅仅只是苟且偷生避难，这里无疑是个好的去处，但是洛梦蕊肩负的责任和仇恨注定不能让她如此这般安安稳稳地闲下来，悠然自得地和左邻右舍把酒话桑麻。 洛梦蕊一双秀眉微蹙，多少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这神情落在一旁洛安的眼里，引来了对方的不快。 “我说，你别看不起人，来了这里，管你以前是王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是人人平等，自食其力，耕地纺麻，洗衣做汤，样样不可缺。”洛安丝不留情面地说道。 见洛安生气，张默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洛公子，我们只是没有见过如此仙境一般的世外桃源，所以有些感慨。” “安儿，不可无理。世人对于此处多有谣传，洛姑娘误会也是正常的。”谷主见洛梦蕊被洛安那一番话羞红了脸，便给了她一个台阶。 “谢谢谷主体谅。实在是肩负灭族之仇，想要练就一身本事好早日报仇雪恨。”洛梦蕊带着歉意解释着，“我并没有冒犯和看不起的意思，只是此处确实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 “哈哈哈！无事！我深知你父亲的为人，他怎么可能教养出目中无人之辈。不要拘谨，到了此处就如同归家一般。我这徒儿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他说什么你不必在意。”谷主的微笑和蔼可亲，让洛梦蕊心中一暖。 “谢谢谷主！”洛梦蕊谢过，不再多言，默默跟在后面，一直到了那谷主的住处。十几间木屋虽然简陋却也精致，新雨刚过，长到台阶上的苔痕颜色碧绿，草色青葱，映入眼帘。如果换一种心境，洛梦蕊一定会感慨这样的自然之色。可是此时，她对这些毫无兴趣。 “安儿，你带他们二人去找你师娘，让她找些换洗衣服，然后再弄些吃食与他们，休息休息再说吧！”那谷主看了看一脸焦急的洛梦蕊，出声安慰道：“洛姑娘，按照辈分，你当可以叫我一声木伯伯，我比你父亲虚长两岁。你父亲的事儿我一清二楚，所以也知道你着急，但是这事儿绝非一日能成，太过忧思，只怕你还没能报仇便先将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所以听木伯一句，先修整一番吧。” 深知木谷主所说在理，而且有求于人，洛梦蕊只得按对方的意思来，跟着那洛安出去了。 待将两人安置好，洛安便急吼吼地回到木谷主身边。“师父，你当真要收她为徒？我看她那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样子，怕是不行。” “唉，你不明白。如果我不答应她，她便会去到别处，到时候恐怕那条命就难保了。她父亲于我有恩，且我二人交谊匪浅，。他父亲出事之时我原本想要出手相助，但是却遭他拒绝。既然天意让他的女儿到了此处，无论如何我也会助她复仇的。”木谷主看着屋外，下定主意。 “可是师父，他父亲事关朝廷，我们隐居在此，不就是为了不和朝廷有瓜葛吗？况且你虽隐世多年，但到底依旧身处江湖，你若插手此事，怕会坏了江湖规矩，引起诸多不满。”洛安担忧，虽然他们这桃谷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地位，但是真要是坏了规矩，怕也得付出代价才行。 “无事，你已经打理桃谷多年，本事也远在师父之上。真要是等到那一天，大不了师父离开这里，既能为友人沉冤昭雪又能保护这桃谷。” “师父，您说什么胡话。”洛安面色一沉，“如果真这般，我还不如现在就将他二人打发了出去，免得连累到您。” 木谷主转过来看着洛安，眼里竟然多了几分怜惜和同情。“安儿，你要记住，那洛太医的墓地在此处的事儿不要告诉别人，但是你要时常去打扫，不可让它荒废了。待那洛姑娘好一点，她是可怜之人，亦是你以后的师妹。” “亲人”两个字在木谷主的嘴边打了个转，又被他吞到了肚子里。他答应过洛太医，不将那件事告诉洛安，让他永远蒙在鼓里。 “知道了，师父。”洛安心下疑惑，他的师父疼他，爱他，护他，却从未怜惜和同情过他。当然，他也没有什么需要同情和怜惜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师父的脸上浮现这种表情？洛安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此事抛之脑后。 洛梦蕊在那木谷主夫人的招呼下，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上了些伤药，用了些饭菜，才再次和张默一道去找木谷主。 “木伯伯，想来你也知道了家父的事情，所以恳请木伯伯传授我武艺，替父报仇。”洛梦蕊跪在地上，神情坚定。 “你可知，你的年纪已经过了最佳练武时间。所以，你必会遭受常人难以忍耐的折磨和痛苦方能入门，而且你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需是别人的数倍。”木谷主说道。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一个死掉，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痛苦呢？”洛梦蕊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千辛万苦不说，到最后也不一定能达成所愿。但是那又如何，让她就这般苟且偷生，将那灭族大仇放到一边，她是万万做不到的。既然大仇在前，她化身修罗，双手沾满鲜血，死后打入阿鼻地狱也浑不怕。”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劝解。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弟了，洛安是你的师兄。你且先跟着他学一些基本的招式，将身体底子打牢了，我再来指导你。”木谷主说道。 闻言，洛梦蕊大喜，连连叩头。“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恭喜洛小姐，总算得偿所愿。”一旁的张默高兴地说道。 洛梦蕊这才想起来，她只顾着自己了，张默可怎么办？他孤苦伶仃一人，而且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能再回皇城，路引也不能再用了，一辈子只能东躲西藏，想想还是有些亏欠。“师父，这位张大哥对我恩重如山。而且因为我的原因，朝廷以为他已经死了，路引也没用了，万望师父能够收留他。” “这都是小事，为师瞧着张公子有些面熟。” 木谷主不知道，他的这番话让张默背后泛起了一层冷汗，面上却不敢有一点破绽。脑子迅速转动起来，张默模棱两可地回答了木谷主的话。“谷主真是好记性，没想到一面之缘倒是让您记住了，在下倍感荣幸。” “哈哈哈，只是还有些模糊的印象，觉得熟悉，所以想来是见过的。既然来了这里，就在这桃谷住下吧。”木谷主说道。 张默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知道张扬何时和这老头儿见过，这万一对方问起来，他倒是不好回答了。幸好只是浅浅一面，没有太深的交集，否则怕是要露馅儿了。“多谢谷主收留，那我就留在这里吧。一来，万一洛姑娘以后还有需要我效力的地方，二来，我也可以做些杂活儿，让洛姑娘专心学本事。”张默笑露出他的大白牙，一幅忠厚老实的模样。 事情就这般决定了，洛安带着两人，分别给他们各指了一住处，又给了他们一些日常所用的物品。“既然想要练武，明儿早上就得早起，可别到时候小姐脾气犯了，赖在床上起不来。”说完，洛安便离开了。 山间时日飞快，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洛梦蕊也渐渐适应了每日的训练。对于那个师兄的脾气也是摸了个彻底，不过是个最硬心软的家伙。看起来尾巴翘上天，实际内里比谁都还有柔软。和这里居住的人们也渐渐熟悉起来，知道他们大多都是走投无路才来到这里，但都绝非十恶不赦之人，只是为了生活所迫，才会绝了后路，躲到这里。 这谷里虽与世隔绝，但和外界一般，重大节日也会庆祝，这样山中的岁月也就没有那么无聊了。八月十五，拜月节，各家各户都会带上自己做的饭菜到谷主院子里团聚，那是除了年节最热闹的时候。而谷主的夫人善酿酒，也正是在这一天，桃树下一坛坛果酒会被挖出来，让大家喝个痛快。闻着酒香，吃着美食佳肴，对月聊天，好不痛快。酒过三巡，除了滴酒未沾的孩子以外，众人东倒西歪，昏昏欲睡。 看着已经倒在桌子上的师父，洛安生出不好的预感。师母的果酒，虽然容易醉倒，但是师父从未喝醉过，今日怎么会这般，不到一坛，已经趴在那里了。洛安调动自己全身的真气，想要将自己的酒意散去，却发现只是徒劳。此时，他周身的力量像是被人化去了一般。“怎么回事？” “怎么了，师兄？”洛梦蕊问道。 “我完全提不起我的真气。”洛安有些慌神了。 “要不要我告诉你啊。”原本倒在桌子边上的张默站了起来，一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