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袖手旁观(一)
程姝一直呆在院子里不肯出去见人,她根本就没有脸面,嫡亲的女儿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做了霍光义的女人,抢夺她的夫君,她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嬷嬷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没劝她什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不可否认,她当时真的想一把掐死吴悠悠,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她就根本不应该嫁给吴牧原,更不可能生下吴悠悠,这样气她。 成国公府已经败落,她没有娘家支撑了,对了,顾廷菲,她还能指望顾廷菲。当下程姝便像打了鸡血一般,充满了希望。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希望吴悠悠留在霍光义身边。小产才多久,她就不顾身子去伺候霍光义,程姝紧捏着手中的丝帕,她知道吴悠悠在气她,才会做出此等不要脸面的事来。 但是为了吴悠悠的前程着想,她一定要阻止他们继续下去。霍成扬心里轻松了许多,他一直以为在除夕夜,顾廷菲在郡主府的库房内烧死了,今日听到萧正勋说的,程子墨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看来,昨晚程子墨也回京城了,恰好救下了顾廷菲,他们注定是夫妻。 他只是个外人,杀了十几个大内高手,也够了。此生他要彻底忘记顾廷菲,和他的芸娘好好过日子,还有整个霍家,太后之所以委以重任,让他成为锦衣卫都督,是在提醒父亲,不要再跟太后对着干。 夜幕降临了,顾廷菲和程子墨用完晚膳,程子墨就忙不迭的催促春巧、春珠两人给顾廷菲沐浴,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程子墨早就死在顾廷菲的眼神之下千百次了。 他就不能让她变得矜持一些,时辰还早,他那么着急作甚?不过想着明路、明觉没跟着他一起回来,有些可惜了,要不然这两个姑娘心情能好一些。等顾廷菲沐浴好了,坐在床上,程子墨二话没说,便急冲冲的去沐浴了,顾廷菲双手覆在小腹上,嘴角噙着笑,她还从未见过这般毛毛躁躁的程子墨,就如同孩子一般。 今晚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要劝着程子墨离开京城,不能守在她们身边,耽误了他的前程大事。没一会功夫,程子墨便上床,掀开被褥,紧捏着顾廷菲,双手不自觉的环上她的腰身。 顾廷菲转过身来,程子墨亲昵的低头吻着她的薄唇,片刻后,顾廷菲杏目瞪圆:“不行,我有话跟你说,在我没说完之前,你不许碰我!”一个月,两个月都等得,难道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吗? 程子墨微挑眉梢,笑道:“夫人有何指教?” 顾廷菲伸手捏着他的脸蛋,认真道:“严肃点,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不许留在京城,现在黎国正是用人之际,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在我身边多留一些人。我说真的,你别不高兴,我不是不乐意你留下照顾我们,只是我不能太自私,子墨,我说真的。我很希望黎国安定,有一日你我能外出游历,享受世间的美好,但不是现在。” 离开京都去江南,去其他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一直是她的夙愿,她不愿意一辈子困在看似繁华的京城,到老了,她会觉得可惜,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良久,程子墨叹口气,道:“好,我听你的。”夫人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当然他也希望黎国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他们的孩子也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顾廷菲眼角含着笑意亲吻着程子墨的脸蛋,娇嗔道:“子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这些话对程子墨来说无疑就是巨大的杀伤力,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覆在顾廷菲的身上,夫妻俩久别重逢,又经历了生死,自然得好好的亲密一番。因着顾廷菲腹中的孩子,程子墨特别小心,生怕不小心便伤着她和孩子。 两人拥抱着彼此,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慢慢恢复了平静,程子墨亲自给顾廷菲擦拭一番,回到床上,亲昵的搂着顾廷菲,在这一刻,他才感觉到满足,一颗心被填满了,顾廷菲在他身边,腹中有了他的孩子,人生的幸事他都有了。当程子墨提到他要去福建的时候,顾廷菲毫不犹豫的摇头,凑到他耳边嘀咕起来,程子墨面色越来越深沉,最后竟然露出一抹喜悦:“这是真的,是你们商量好的?” 顾廷菲轻笑了一声,微微颔首:“嗯,只是骗了你们,不过我相信此刻父亲和母亲他们应该知晓了。”从她的嘴里脱口说出母亲,她也有些诧异。自从成婚后,程子墨一直听顾廷菲称呼福安郡主为郡主,现如今听到她说母亲,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两人更加亲近了,这代表着顾廷菲接受他,也接受他的父母亲人。 程子墨略一思忖:“那我便继续去江南,不过过几日我得入宫一趟,等明日一早我便让人飞鸽传书给齐豫。时辰不早,你早些歇息,别累着了。”这些事就不需要顾廷菲操心了,有他足够了。 程子墨回来了,顾廷菲骤然觉得身上的胆子轻了许多,所以很快就入睡了。托着手肘,望着怀里的顾廷菲,两弯卷翘的睫毛覆在面颊上,鼻息轻浅,显然睡得正沉,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嘴角一直噙着笑意。随后程子墨便紧靠着她,闭上眼睛入睡。 翌日清晨,春巧在外面守着,都日上三竿了,顾廷菲还没起,程子墨一直在她身边守着,也没出来。 春珠拉着她,道:“好不容易小侯爷回来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等什么时候需要我们的时候再来也不迟,走,走。”不由分说的将春巧拉走了,其实仔细一想,春珠说的也对。一个小厮急冲冲的跑过来,告诉她们,霍夫人来了,正在大厅等着要见顾廷菲。 霍夫人,春巧和春珠对视了一眼,就是程姝,程子墨的嫡亲姑母。恰好程子墨开门走出来,两个丫鬟自然小声的告诉了他,得知程姝来了,从顾廷菲口中知晓程姝的所作所为,他自然得去会一会他这个嫡亲的好姑姑。 程姝一直坐在大厅等着,这都日上三竿了,顾廷菲怎么还不起来,不过,仔细一想也对,顾廷菲过的日子真是舒坦,府上没有公婆长辈在,她又有身孕,自然想什么时候起来,便什么时候起来,谁还能管的了她。都是人,怎么同人不同命,她和吴悠悠过的苦不堪言,偏偏顾廷菲就这么快活。 听到脚步声,程姝立马挺直胸膛,端起姑母的架子,等着顾廷菲走过来给她请安,却不曾想来人居然坐下了,好不给她面子,准备抬起头训斥一番,怎么也没想到程子墨会出现在她眼前。 程姝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道:“子墨,子墨,是你回来了,子墨,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子墨,你可一定得姑母想想办法。”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去了,他们家的丑事能告诉程子墨吗?他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太后和皇帝不对付,她能说吗?一时之间,程姝有些犹豫了。 程子墨微微一笑:“姑母,你来的正好,姑母今日不来,我也得登门拜见姑母。姑母快些坐下,许久不见了,我们得好好说说话。”真没想到他的姑母能作出这番大事,勾搭上黎国手握重兵的霍光义,扳倒了她的母族成国公府,真是厉害了。 程姝讪讪一笑,缓缓的坐下来,紧捏着手中的丝帕,她对程子墨还是有些保留。却不知程子墨扯了扯唇角,道:“姑母,说起来,还真是遗憾。二叔不争气,连累了整个成国公府,祖父也是,为了二叔,居然连偌大的成国公府都贡献出去了。”一边说一边观察程姝的神色,见她似乎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程子墨继续道:“成国公府没了,对于我和廷菲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损失,廷菲是平昭公主的义女,又是我母亲的儿媳妇,自然无人敢欺负她,只是侄儿有些替姑母担心。” “替我担心,子墨,你此话何意?”程姝紧捏着手中的丝帕,抬起头缓缓的看着程子墨,一脸的茫然。 程子墨可惜的叹口气,道:“姑母,你如今嫁到霍将军府,做了将军夫人,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受委屈,谁人也不敢欺负了你。可是腊月初八的宫宴我听说了,若是成国公府还没有落魄的话,祖父势必会替姑母出头,那吴牧原是个没用的东西,他怎么配得上姑母。 姑母是成国公府的嫡长女,嫁给他这么多年,他没能让姑母过上好日子,最后反过来,还狠狠的咬了姑母一口。只可惜,我们这些后生晚辈不能替姑母讨回公道,想想的确可惜了,姑母但凡遇到半点不顺心的地方,只要有成国公府在,自然没人敢欺负了你。”就是直接告诉程姝,她做了傻事,傻乎乎的帮着霍光义扳倒了成国公府,对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 没有娘家支撑的女子能在婆家有多大的脸面,只要成国公府在,霍家势必忌惮,程姝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偏偏程姝是个傻的,被霍光义骗了,还愚蠢不自知。程子墨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程姝陷在霍光义的圈套里,不自知了。 程姝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听着程子墨的话,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要是父亲母亲还在京城,她或许不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但是霍光义顾忌这么他们,绝对不敢要了吴悠悠的身子,让她留在身边伺候。这一刻,程姝内心翻江倒海的难受,眼眶不自觉的泛红,狭长的指甲再也忍不住掐进手掌心。她再愚笨也听出程子墨话里话外的意思了,这是在怨恨她。 “姑母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这些道理,一个女人若是没有娘家的帮衬,她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程子墨不介意再让程姝痛苦一次,又在她的伤口上重重的撒了一把盐。 程姝:“。。。。。。”的确,程子墨说的没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着霍光义霸占了吴悠悠的身子,她敢怒不敢言。她猛地抬起头,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珠,恳求道:“子墨,你能不能帮帮姑母,帮帮姑母,过去都是姑母错了,姑母错了,是姑母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父亲、母亲,可悠悠是我唯一的血脉,姑母求你了,不能见死不救。” 这个时候才知道认错,未免太晚了一些。对于面前哭泣的程姝,程子墨没有半点的心疼,沉声道:“姑母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知道,没有回头了,往后如何,姑母多保重!”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帮助程姝了,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帮助程姝,她已经是出嫁的姑母了。 程姝捏着手中的丝帕,冷声道:“子墨,我是你嫡亲的姑母,为何就不能帮我?非要这么冷淡,廷菲若是在的话,势必不会同你这般无情。我不与你多说,你让廷菲出来,我要跟她说。”有些话还是妇道人家互相说来的好,跟程子墨一个大男人说不通。 偏偏程子墨不让程姝如愿以偿,之前顾廷菲曾经在夜里告诉她关于这件事的始末,他不用去请顾廷菲也知道程姝的用意,冷下脸:“姑母,廷菲如今怀着身孕,姑母若真的为了她好,就应该知道不要打搅她,让她好生的调养身子。”而不是总是找他们的麻烦,况且这是程姝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艰难,她也应该咬牙坚持下去,没有回头找顾廷菲帮忙。 再者昨晚顾廷菲被他折腾累了,早上得让她多休息,毕竟怀着身孕,他很心疼。有他在,无人能打搅到顾廷菲休息。若是春巧和春珠两人在的话,一定会鼓手拍好,夸赞程子墨一番。 程子墨不愿意偏帮她就罢了,连顾廷菲的面都不让她见,还说什么养胎,这话程姝根本就听不进去,当下炸毛了,对着程子墨嚷嚷:“子墨,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不求你帮忙了,还不行吗?我只求见廷菲一面,我是你嫡亲的姑母,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