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袖手旁观(二)
“哪里对不起我了,这句话姑母也说的出口,真不知道姑母装傻还是充楞,当初你攀上霍家的告知,算计成国公府,让它败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姑母。身为成国公府的嫡女,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败落,掉进霍家人的圈套你,非但不阻拦,还推波助澜,姑母,姑母,你当真是我的好姑母,如今你怎么有脸来求我和廷菲帮你?姑母,我若是你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要不是狠狠的说教一通,他心里憋屈。 程姝紧咬牙关:“是他们先对不起我,这么多年,他们何曾关心过我?连封书信都没有,就因为我嫁给了吴牧原,一个文弱书生,不是他们想要的豪门贵婿,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这么多年从未如何猖狂过?我有娘家,是,我有娘家,可有跟没有一样,有什么区别吗?还不如没有,还不如没有。”眼泪随着程姝哈哈大笑而落下来,多少年了,她一直对成国公府心存恨意,分明有能力帮助吴牧原一把,让他能在仕途上走的顺顺当当,调回京城做官,一家人团聚。 可父亲、母亲他们做了吗?并没有,他们根本就是袖手旁观,纹丝不动,那么她此刻为何要心存愧疚,这是成国公府应得的报应。不可否认,程姝的心底一直藏着对成国公府很深的怨恨,此刻竟然不自觉的在程子墨的面前发泄出来,令人始料未及。 程子墨沉声道:“难道就应该如此,姑母就能算计成国公府?既然没有娘家,那姑母还上门来找我和廷菲作甚?姑母,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成国公府对你究竟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初是你一心一意的选择嫁给吴牧原,祖父不偏帮他,自有他的考量,你若是心存不满,可以说出来,找祖父对质,偏偏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姑母真是好手段。 何必用成国公府对你的愧疚来心安理得的使坏,如今姑母做的这些,都是在打自己的脸,不疼吗?”不要娘家,怨恨娘家,现在还巴巴的上门找顾廷菲,求他们的帮忙。 程姝略微愣怔,幽然一笑:“对,你说的都没错,可我是你嫡亲的姑母,你有什么资格说教,就算你父亲在,他也不敢这般对我说话,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你姑母,记住这一点,以后说话不许如此放肆!”她是长辈,就应该有长辈的气势和架子。 程子墨从鼻端发出沉重一哼:“姑母在我面前这般硬气,为何在霍府不敢?若是姑母这般的话,想必表妹也不会做了霍将军的姨娘。”这话显然在讽刺程姝,连嫡亲的女儿和夫君都背叛了她。尤其是霍光义,对她说的好听,一往情深,一转脸,居然要了她女儿。 吴悠悠年轻,对她心存怨恨,也不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害自己的一声,怎么就那么傻。程子墨冷血无情,根本就不帮她。程姝的心慢慢的往下沉,今日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就不应该登门求助。程子墨对程姝半点儿都不留情面,谁让程姝如此过分,自己做下的事,什么后果,必须由自己来承担。 程姝狼狈不堪的转身匆匆离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程子墨清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往后郡主府不欢迎姑母。” “程子墨,你别太过分了!”程姝闻言,下意识的转身,死死的攥着手中的丝帕,恶狠狠的瞪着程子墨。 偏偏程子墨双手背后,挺直战力,道:“姑母,哪里过分了,根本就不及姑母的一半。我会吩咐下人,不许姑母进来,姑母若不想将此事闹开,尽管在郡主府门口闹开,到时候丢脸的可是姑母。不过,想想也是,姑母早就没有脸面了。”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程子墨早就被程姝杀了千百次,该死的程子墨,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般厉害,如同利刃一般,狠狠的戳进她的心窝子。 得知程子墨在大厅跟程姝的对话,顾廷菲忍住轻笑了一声,她知道程子墨在替成国公和谢氏抱不平,生养了程姝一场,她却不知道感恩,反过头来倒打一耙,还不自知,将一切都怪罪到别人头上,真是让人觉得可恨,她就应该尝尝苦头,才知道悔改。 只是可惜了吴牧原一条鲜活的生命,对他而言,除了死才能解脱,否则不管走到哪里,总会盯着程姝给他带来的恶名活一辈子,希望来生他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过舒坦的日子。对于吴悠悠和霍光义,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于他人无关。 对顾廷菲而言,算是一件好事,毕竟霍家闹腾,她乐见其成。 程子墨亲昵的刮着她的鼻尖,宠溺道:“你放心,我已经里里外外吩咐了,不许姑母再来,大不了就是闹腾开来,看谁没有脸面。你眼下最重要就是养胎,哪里不许去。库房那边我已经找管家,等开春了,就重新修葺,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他说。” 顾廷菲窝在程子墨的怀里,如同一直温顺的猫儿一般,摇摇头:“你安排就好,只是我还得再回到公主府。皇后还在,我担心万一太后和霍家对她和腹中的孩子动手,那就糟了。你别生气,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别板着一张脸,多难看,我看着害怕。” 要是真的知道害怕,这些话就不应该说出来,下意识的伸手拍着顾廷菲的屁股,程子墨哼道:“你这个小骗子,你的话不能信,不许去!”大不了找人严加看守平昭公主府,况且太后和霍家还不知道公主不在府上,暂时不会动手,想来江南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回京的日子不远了,他目光略沉,半点都不愿意跟顾廷菲母子分开,那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顾廷菲面对程子墨的阴沉和冷漠,只能使劲浑身解数对着他撒娇,而且发誓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才让程子墨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顾廷菲不可能不顾皇后,那是她对平昭公主的誓言,夫妻俩亲昵的抱在一起,互相依偎着。 程姝一下马车就急冲冲的往院子走去,手中的丝帕早就被她撕碎了,在郡主府受气了,心里不痛快。 恰好大厅里坐着的霍成斌高声道:“霍夫人回府了,这是去哪里了?”慵懒的端起手边的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茶盖刮着飘在茶面上的茶叶,低头抿嘴喝了一口,笑盈盈的盯着走过来的程姝。 程姝不咸不淡的关心了一句:“你的身子可好了?” 也是无意,却不曾想霍成扬一听这话炸毛了,扔下手中的茶盏,不悦道:“你不是都知道吗?这是拜你们母女所赐,不过如今你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父亲将你的女儿收入房中,也不知道外人该如何议论你们母女俩共侍一夫。”丝毫不遮掩眼底对程姝和吴悠悠的嘲讽。站在他身边的顾廷燕下意识的拉扯他的袖袍,给他使眼色,似乎别说了。 霍成斌冷哼了一声:“怎么,我又没说错,敢做不敢当,霍府的大门可没那么容易近。哎,怎么就走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走什么走啊!”眼尖的看到程姝抬脚离开,他又开始喊了起来。等程姝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刚才程姝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霍成扬皱着眉头看着大厅里笑着的夫妻俩,卷起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何事如何高兴?” 一抬头,霍成斌看到霍成扬回来了,急忙对他招手:“大哥,你快些过来,我告诉你啊,刚才程姝回来了,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我这不是说了几句实话,她就受不了跑走了,更难听的话我都还没说出来,你说这对母女俩是不是天生的仇人。” 程姝攀高枝,害死了吴牧原,她的前夫,吴悠悠是吴牧原的亲女,怎么能不对程姝有怨恨,却不曾想,她居然爬上了霍光义的床,霍成扬眯着眼,他不相信以父亲的聪明,会看不穿她的心思,可父亲仍然将吴悠悠留在身边,似乎在敲打程姝。 因着吴牧原的事,霍光义一直在府上闭门思过,朝堂之上的事不少已经交给了霍成扬。霍成扬淡淡道:“行了,快些回屋吧!”程姝再怎么说,也是霍光义明媒正娶回来的继室,身为人子,这些话原本不应该说的。 书房内,霍光义一直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见着走进来的霍成扬,他出声道:“最近如何了?”“回父亲的话,姑母今日让我做锦衣卫的都督。”霍成扬很平静的说了出来。霍光义把玩着手中的佛祖,抬起头:“让你做锦衣卫的都督?”锦衣卫都督这么重要的职位,太后居然给了霍成扬,到底有什么打算。 霍成扬没有隐瞒,将今日太后寝宫发生的事告诉了霍成扬,包括凤妃小产,霍光义的消息灵通,想必早就应该知晓了,但他还是说了。 得知太后让霍成扬给惠太妃送信,当下朝他质问道:“信呢?”当然要看一看,太后给惠太妃写了什么,太后这个时候给她写信,势必有她的用意,必须防备着。 送顾廷菲一行人到了平昭公主府,程子墨便去了宫里求见太后,望着他上马车,听着哒哒哒的马蹄声,顾廷菲才缓过神来,被春巧、春珠搀扶着进府。福安郡主府失火的事自然传遍了京城,但没有伤亡,也没有损失,很快就消停了。前脚顾廷菲到了公主府,后脚就有齐国公府的帖子送上门,方如烟要见她。 她笑了笑,应道:“好,去让人准备准备迎接齐少夫人。”也不知道方如烟这个年过的如何,她有程子墨在身边陪伴着她们母子,齐豫还在江南,留在周维身边,方如烟孤身一人,想必也没那么舒心吧! 方如烟一身淡蓝色长裙,笑盈盈的出现在顾廷菲眼前,两人相视一笑,牵着对方的手,笑着走进屋里。外面寒风瑟瑟,一进屋,便暖和多了,方如烟关切道:“除夕夜郡主府着火,你不要紧吧!” 顾廷菲笑着摇摇头:“没事,方姐姐别担心了。”两人寒暄了一番,方如烟才张口问了齐豫在江南的近况,那毕竟是她的夫君,恰好程子墨从江南回来。其实方如烟也松口气,若是齐豫回来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顾廷菲打趣道:“原本方姐姐今日不是来看我,是想来打听齐大人的消息。” “不是的,不是的,廷菲,你别胡说,我就随口一问。”方如烟急忙摆摆手,看着顾廷菲眼里的笑意,她便索性不说话了,随便她怎么猜想吧!顾廷菲轻咳了两声,道:“好了,方姐姐,我告诉你便是,齐大人受伤了。”一边说一边观察方如烟的神色,恰好方如烟正在喝茶,手一抖,幸亏春珠眼疾手快接住了,要不然茶杯就要落在地上了。 对上顾廷菲似笑非笑的笑意,方如烟不自觉的脸上泛红,她再多说,就是越描越黑了。程子墨身上两道伤痕,齐豫自然也少不了,程子墨也是简单的提了一句,齐豫受伤了,到底严不严重,她没来得及问,实在太困了,再等她醒来,便忘记了。 说起来,她对方如烟还有些愧疚,应该不严重,但是她起了小心思,沉声道:“方姐姐,自然严重了,要不然他也能跟子墨一同回来陪你守岁。”其实皇帝身边总要留人,程子墨和齐豫不可能都回京城。她只是希望方如烟能想清楚,她对齐豫的感情到底如何,在顾廷菲看来,两个人之间存在问题,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方如烟心里咯噔一下,砰砰直跳,不知道为何,有一刻冲动着想要去江南,去齐豫身边陪着他,但她甩开这个可笑的念头,她是齐国公府的少夫人,怎么可能抛下京城的一切,去找齐豫。势必有高明的大夫替他诊治,她去了又能如何?